坤七替沈杳用紅繩把長生石串起掛於脖頸,語重心長勸說他:“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你又何須自尋煩惱?”
瀧牧:“可她是我妹妹啊。”
“她是你妹妹,也是應阿京的轉世。你我兩族都得接受這樣的命運,五百年了,瀧家的欠應阿京的債該還了。”
沈杳太小,她還沒機會認識到瀧家所謂的債是什麼,聽得一頭霧水。
但她心裡隱隱約約有點難受,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而被當作其他的什麼人。
在坤七的一聲歎息中,他低下了頭牽起沈杳的手,認真地問妹妹:“阿杳你自己選,你是誰?”
“我,沈杳。不是,其他人。”
瀧牧扭過頭,看著坤七,說話聲音有些顫抖:“阿杳不姓瀧姓沈,掌司使莫要認錯了。”
那隻牽著沈杳的手還在發抖,沈杳似乎感知到自己兄長的忐忑不安,手指抓緊了他的大拇指。
坤七頓覺不妙想要製止,可惜為時已晚,瀧牧的暗諭已經脫口而出。
“我才姓瀧,”他側身垂眸笑了笑,也不在乎掌司使震驚的目光,自言自語道,我才是應阿京的轉世。這枚破珠子就當掌司使恭賀我蘇生的賀禮了。”
轉而摸摸沈杳的頭:“無論誰問阿杳,一定要說是阿兄送的。”
沈杳奶聲奶氣回道:“好。”
雷聲轟鳴,冥冥之中,二人的命途就此改變。
“掌司使,我瀧牧一人做事一人當。震字閣的牌子您收好,我不稀罕。”
坤七搖了搖頭柔聲道:“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他抱起沈杳,仰頭大笑,隱入光怪陸離的漫漫長路。
“吾族願汝,長夜無夢。”
坤七手置於胸前,微微頷首,虔誠地跪下,朝他們離去的方向磕了兩個響頭。
那一天,沈杳的阿兄變了。
他臉上再也沒有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比棺材板還冷的麵龐。
年僅六歲的她被瀧牧親手關到了後山的螭龍塔裡,日日夜夜與藏書典籍作伴。
每日與阿兄對打,哪怕被揍得鼻青臉腫,也在他的一聲聲催促下,爬起來,倒下,爬起來,再倒下……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小娃娃慢慢長大,逐漸長成堅韌驕傲的少女。
兒時那次詭異的經曆早已被她拋之腦後,胸前的長生石也當作是瀧家長輩們的心意。
自幼被關進螭吻塔,心裡雖有怨言,可對他無論如何都恨不起來。
有時聽送飯的表姊妹們說起當年,自己仿佛不是故事裡那個弱小無助的小娃娃。
“你說的是我嗎?”她拿喝了一口大熱湯,渾身暖洋洋的。
螭吻塔上占風鐸叮當作響,仰望高聳的古塔,飛簷上鎖著上百條螭龍,張望四麵八方,一點都不自由不威風。
塔下青階直直往前走是碧波蕩漾的池塘,池中青蓮七八朵。
兩個小姑娘挨著坐一起,湯碗一人一個,捧在手心裡。
沈杳身邊的小丫頭比她小上兩三歲,同輩中排第三,是她二姑家的娃娃。
瀧淳:“當然是了,我阿娘同我講過,沈大人在你們回來當天,還當眾扇了阿兄一巴掌。”
“阿兄可真慘呐。”沈杳感歎道。
她還以為沈大人並不會關心自己安危,熱湯見底,上麵掛著閃閃油星。
“阿杳姐姐你什麼時候才能回前山啊?上族學都沒人陪我玩。”瀧淳接過她的碗又給她盛了一碗,哭喪著小臉抱怨道。
沈杳:“等我打得過阿兄,大概就可以了吧?”
瀧淳垂頭喪氣:“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不用等,今日即可。”
瀧牧清冷的聲音從她倆身後響起,嚇得兩個小丫頭急急忙忙放下碗行禮。
“阿兄。”
瀧牧應了一聲,他不苟言笑的樣子似乎有些鬆動,眉宇間的濃雲終於散開些,眼眸深處多了一份久違的溫柔。
八年了,當年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已經快到而立之年,沉穩內斂了不少。
“禁足免了,給你一年的時間,找到螭吻塔深處的魘中境戰勝它,此後天高地闊任你逍遙。”
沈杳興奮極了,抱起瀧淳轉圈道:“我自由了。”
瀧淳來不及跟她同喜同樂,就聽見瀧牧說道:“阿淳,你留下學醫。”
這回哀愁轉移到三姑娘臉上,原來今日破天荒的讓她來送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