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猩紅堡的時光中,墨菲經常會聽到祈禱聲。
尤其是在城市的“神殿區”連續入駐了阿瓦隆教會、冬狼教會·狼神之眼修道院、玩票的聖光教會和一夥被山民勾引著從冰灣趕來的狂暴者祭司們之後,各種各樣的祈禱聲已經把吸血鬼城市中的一部分變成了所謂“信仰的聖地”。
雖然“吸血鬼”和“信仰”這兩個詞搭配在一起總給人一種煎餅卷米飯配饅頭的奇怪感覺,但那確確實實是目前猩紅堡的一部分日常,而且在如今剛剛穩定下來的特蘭西亞,正經信仰的大規模傳播對於統治者而言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畢竟是個真正存在神靈的世界嘛,入鄉隨俗是必須的,你看老陳頭那樣的知識分子偶爾也會跑去阿瓦隆聖堂待一待,當然很難說老陳頭去那到底是追尋信仰,還是找瑪麗安嬤嬤聊天.
反正根據論壇上的一些小道消息說,有人看到陳教授和瑪麗安嬤嬤在傍晚時分的城市裡一起散步來著,而且還不止一次。
喂!
這種毫無根據的流言蜚語真是夠了呀!你們這群八卦愛好者,居然連老陳頭那個年紀的人都不放過嗎?
但考慮到墨菲現在是在一群邪惡的山羊人暴徒所在大迷宮中,不誇張的說,這個汙穢的大地宮是墨菲重生以來遇到過的最邪惡最混亂的地方,而現在,在這樣一個“邪惡熔爐”裡,他清晰的聽到了祈禱聲。
還不是那種普通信徒們含含糊糊的混雜著向神靈訴說煩惱與個人欲望的祈禱,而是那種很空靈的,隻聽聲音就能感覺到“聖潔”的祈禱聲。
它用精靈語傳出,每一個字節都咬字清晰,而且在每一段的連接處還會使用類似於吟唱或者歌頌的語調來完成完美的銜接,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信徒能整出的活。
實際上,阿瓦隆教會的狂熱者老尤金在這方麵比不上墨菲這會聽到的聲音。
這絕對是某個教派的一位高階祭司在這裡,就是不知道她是在為自己祈禱,還是在為這座地宮中囚禁的那些必然會被傷害的靈魂祈求庇護?
又或者,這是某種邪惡的山羊人秘法?
從剛才的殺戮裡,墨菲已經確認這些山羊人身上攜帶著一部分星界汙穢,它們很可能在這個大地宮裡執行著墮落之事,甚至和星界乃至亞空間的一些神秘存在建立了聯係。
而且從被墨菲殺死的這些山羊人普遍的肢體異變就能確認,這種汙穢持續的時間已經很長了。
但不管怎麼說,在墨菲連續兩次確認自己的靈魂狀態很正常並沒有“撞邪”,而且也沒有引發歐米伽程序的主動反擊之後,他皺著眉頭,提著兩把武器,在星界頭狼喬治的陪伴下靠近了那聲音響起的地方。
雖然沒有證據,但墨菲有種感覺,這個祈禱的聲音在此地此時響起,分明就是在吸引他過去。
不過巴風特大地宮是個非常複雜的立體迷宮,要在這裡憑借著聲音定位非常困難,這鬼地方的存在時間明顯已經很古老了,本就是以複雜的姿態建立的怪異建築,而山羊人們為了保住它們邪惡的秘密,還對這立體結構進行了更糟糕的改造。
這裡存在著很多用於迷惑視覺的奇特掩蓋,讓這個可怕的迷宮變成了近乎無法通行的“地下禁地”。
甚至不隻是外來者會在這裡迷路,就連一些山羊人也會因為誤入某個小巷導致它們找不到返回據點的路,剛才被墨菲殺死的那些山羊人就處於這種尷尬的處境,它們明顯是在毫無目的的在大迷宮中隨意遊蕩。
墨菲猜測這或許是一種“獻祭儀式”。
他從翠絲那裡得知,山羊人向來有角鬥獻祭的傳統,遇到這麼厲害的迷宮不好好利用一下簡直對不起山羊人本性中的邪惡。
這些粗魯野蠻的家夥會把它們抓來的可憐人丟進迷宮裡,欣賞他們在迷途中的恐懼與對死亡的抗拒,並通過收集這種絕望的情緒來達到某些邪惡的目的。
這片大陸上真是存在著類似的邪惡儀式,翠絲為墨菲上靈能課時經常說起過這種事,在過去的某些時間裡,類似的儀式不止一次在文明的邊界上發生,造成了很多恐怖的傷亡。
這也是某些極端派的邪教徒們會取悅他們“神靈”的方式。
吸血鬼領主可以肯定,不管山羊人們在這裡做什麼,這項邪惡之事都已在黑災的掩飾下持續了數百年之久,它們以此收集到的絕望和痛苦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山羊人們想要取悅一名邪神,不,這麼說不太準確,它們想要‘喚醒’一名邪神。
這座地宮就曾是那名邪神的祭祀之地,它在上一個紀元結束時就被廢棄了,但那名邪神留下了一些墮落的技巧,隻要滿足一定的條件,山羊人就可以喚醒它。
聽起來很邪惡,對吧?
但這隻是黑暗山脈周遭隱藏的無數邪惡中的一個,但它或許是那些有可能被觸發的災難中最接近實現的一個。”
就在墨菲思索這個問題時,剛才還在祈禱的那個空靈的聲音突然停下了吟誦,轉而以溫和的姿態說出了這段話。
墨菲立刻停下了腳步。
這段話完美解答了他心中對於巴風特大地宮的好奇和猜測,但他根本沒有說出自己的好奇,換句話說,眼前那個藏起來的女士猜到了墨菲的好奇。
再驚悚一點,她讀取了墨菲的心靈。
這讓吸血鬼總督眉頭緊皺,順手將一個封閉心靈的術式釋放,這是從翠絲那裡學會的,是翠絲經常用於封閉心神避免被墨菲用欲望之能窺聽到心思的手段。
“唔,我聽不到您的心聲了,那才思敏捷的,充滿秘密但又存在著一縷對愛人甜蜜思念的心靈對我關上了門,都說麵由心生,擁有如此精致的心靈,想來您也絕對是一位世間罕見的俊美之人。”
那個聲音有些遺憾的說: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和您交談,但我必須確認您就是您。”
“你這句話頗有種‘證明我是我’的神經質風采。”
墨菲吐槽了一句,手中杖劍出鞘,腳下的頭狼也做出撲擊的凶狠姿態,在一人一寵繞過前方的牆壁阻礙時,他便看到了那個對他說話的聲音的主人。
一個女人。
一個奇怪的女人!
一個從各種方麵來看都非常奇怪的女人!
她上半身維持著精靈們特有的纖細和優雅,還穿著銀色的祭祀袍,其上點綴著很特殊的光斑,讓她在這個黑暗之地也不會被遮擋住視線。
不過這是個影精靈,因此她的祭祀袍也不是那麼正經,看起來就像是某種特殊的“情趣服”一樣,在本該聖潔的祭祀袍周圍布滿了奇特的鏤空。
但並不難看。
非常微妙的卡在了“下流”和“聖潔”那難以捉摸的中央位置,讓她看起來既神聖又澀情,這種狠活沒有個幾百年的黑暗文藝積累根本做不到,隻能說影精靈們在這一行的“好名聲”真不是空穴來風。
就這件衣服拿到阿瓦隆教會都足夠老尤金大喊“褻瀆”了。
但墨菲卻沒有因為這個女人身上奇怪的氣質就放鬆警惕,因為在美妙的上半身的映襯下,她的下半身就顯得相當驚悚。
那是蜘蛛!
就像是把一個隻有上半身的人和砍掉了腦袋的大蜘蛛拚接在一起,其下半身的軀殼儘管也點綴了很多奇妙的寶石和金銀銅製作的配飾,卻依然掩蓋不了它的恐怖。
六條尖銳堅韌且猙獰還套著爪套和金環的蛛腿撐起了這個獨特女人的身體。
她背對著墨菲對一麵古老的牆壁維持著祈禱的姿態,這讓她的下半身幾乎完全暴露在墨菲眼中,讓吸血鬼領主無比警惕。
而在他移動腳步繞到側翼時,他愕然發現,這家夥除了上半身的兩隻手之外,在“腹部”與蜘蛛軀體連接的地方,還有兩根尖銳如鐮刀一樣的揮砍肢體。
這個發現給這本就奇怪的家夥增添了一絲凶悍。
從這“蜘蛛女”手邊放置的四把精靈戰刀和一把祭司手杖以及一麵用某種生物的甲殼製作的信仰風格的蜘蛛盾牌來看,這家夥絕對不隻是個單純的“神職人員”。
墨菲能想象到她出現在戰場上開始用自己怪異的力量殺戮時的驚人姿態。
但也在這時候,墨菲看到了這蜘蛛女的祭祀袍邊緣的某個花紋,那是幽影蜘蛛的紋路,得益於阿黛爾之前描述的關於影精靈十三家族的特征分析,讓墨菲立刻認出了它。
吸血鬼領主心中一動,他想起了自己剛才窺聽柏妮絲夫人與她的女兒交談時得到的情報,於是他開口說:
“伱是梅傑瓦家族的人?再加上這副奇怪的姿態,你就是傳說中的‘織命少女’?據說你們可以預言命運,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距離永恒裂穀千裡之遙的地方?
我聽說,織命少女是每個影精靈家族最重要的核心人物,你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意味著梅傑瓦家族準備在荒蕪山附近展開某種行動?”
“並非如此,墨菲閣下,您已經從其他渠道知道了梅傑瓦家族覆滅的事實,您隻是在試圖詐我而已,真是俊美又狡猾的首領。”
在墨菲提問後,這保持著祈禱姿態的織命少女終於睜開了眼睛。
擁有如此奇怪軀體的女士必然有一雙奇怪的眼睛才能配得上這種扭曲,在她看向墨菲的時候,吸血鬼領主也看到了這家夥左邊黑色,右邊白色的眼瞳。
這雙眼睛給這個奇怪的女人再次點綴了一絲神秘感,但說實話並不難看,搭配她那盤起來的白色長發頗有種禦姐的冷漠感。
“但那些苦難的過去都已毫無意義,我帶著我活下來的懦弱族人們穿越了黑暗山脈來到這片荒蕪之地,命運對我做出了啟示,現在,就在那預言實現的時刻,我終於在這個黑暗之地見到您了,墨菲閣下。
我隻能說,我非常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