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南京的實權勳貴,其實是忻城伯趙之龍。
說起來,他也是被崇禎皇帝看重,才得以執掌南京兵權。而後他又成為擁立福王登基的關鍵人物之一。
但是,當奴酋多鐸領大軍到南京時,他卻率領二十三萬八千三百兵力投降,背叛了給他家族榮華富貴的大明王朝,換取了滿清賜予他金鐙銀鞍馬、貂裘八寶帽,並加封為三等男爵。
就這樣,滿清幾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南明,滅了弘光朝。
多鐸在拿下南京之後,一邊派貝勒尼堪、貝子屯濟等率軍追擊弘光帝於太平,生擒弘光帝。另外一邊又遣貝勒博洛等趨杭州,敗大學士馬士英,降潞王朱常淓。
而他自己,則一反厭惡漢人的常態,不但張榜示諭臣民,嚴禁胡服辮發。一邊又裝模作樣去拜謁明孝陵,而後公開去南京報恩寺上香。
南京的百姓聽聞他公開去上香,有機會一睹真人如何,頓時,男女老少蜂擁而出,就想看看多鐸到底長得怎麼樣?為此,那是人擠人,人推人。
史載,南京城萬人空巷,甚至還有因圍觀他而被擠死的百姓。
看這形勢,滿清平定天下,已是指日可待,不會有任何意外了。
多鐸的報捷文書,也快馬飛傳京師。
與此同時,登州府這邊,史可法的船隊,也已經繞過山東半島的尖角,遠遠地,看到登州府城了。
在最前麵的旗艦甲板上,正站著一群文武官員。為首那人,自然不用說,就是史可法了。
在他身邊,還有一個穿大紅緋袍的官員,正在那不滿地嘮叨道:“史大人,你挾持本官出海,繞了這麼遠的路,這是要來登州府,你這到底是要乾什麼?”
在他們身後,很大一部分文武官員,也都是有點懵,一直在等一個答案。
史可法看看遠處的登州府城,然後轉頭看向問話之人說道:“衛大人,都等了這麼多天了,不必急在一時。等到上岸之後,你便知道此行目的。”
這個衛大人,叫衛胤文,崇禎四年赴京參加會試辛未科殿試中二甲進士,曆任翰林庶常,侍讀、編修、中雲、兵部給事中、兵部侍郎監軍、淮揚總督等職,伴隨崇禎皇帝身邊不少時間。
在京師被李自成攻破的時候,選擇投降而被追贓助餉。等滿清入關,李自成匆忙西逃之時,他讓兒子把父母送回陝西老家,自己隻身南下,此時被史可法舉薦為兵部右侍郎。如果按照原本曆史發展,他在揚州保衛戰失敗之後,便跳水自儘而殉國。
相對那些三姓家奴來說,他還是好了不少。因此,崇禎皇帝點的名單上就有他的名字。
此時,衛胤文聽到史可法的話,不好再追問,畢竟史可法對他有舉薦之恩。
但是,另外一個布衣老頭,站在史可法身邊的,卻是再問道:“到底是何人,為何如此神神秘秘,就不能先說了麼?”
能聽出來,他是沒理史可法的身份。
史可法聽了,轉頭看向他,還是不鬆口道:“張大人,馬上就到了。”
這個張大人,叫做張伯鯨,就是揚州府人氏。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曆任會稽、歸安、鄞縣知縣。
崇禎初年,升戶部郎中,督餉陝西,後又督餉湖廣,累遷兵部尚書,以足病乞歸揚州。
史可法守揚州的時候,他就在,並且協助史可法,率眾抵抗。當滿清軍隊攻入城內時,有人勸逃走,張正色曰:“吾世受國恩,不能出一策就危,必與揚州共存亡。”遂舉家殉國。
張伯鯨比史可法的資格都要老,又是被史可法騙上船的,因為,他對史可法很不滿意。
此時,聽到史可法還不鬆口,便哼了一聲道:“老夫倒是要看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也就是史可法的官聲一直不錯,要不然的話,真會翻臉。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忠貫營監軍吳爾塤,崇禎十六年考中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京師城破之時,他滯留京城,自念必無生理,因作《絕命辭》,決意了結此生。後來還是聽從了海寧友人祝淵的勸導,改變主意,間關出京,微服潛行南下,在史可法軍中效命。揚州城破之時,跳井自殺殉國。
吳爾塤的資格就嫩了,見前麵幾個大佬問史可法都得不到答案,他便沒開口,隻是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手,感覺到斷指還是隱隱作痛,一直沒有好。
不過他並不後悔,那斷指是他自己砍下,交給友人祝淵帶回給他父母,說他日不歸,以指葬可也。換句話說,那時候他就決定以死殉國了。
在他的身邊,則是忠貫營統領何剛,以文官領兵,崇尚戚家軍,因此熟讀讀戚繼光書,並學戚繼光治軍,建忠貫營。他在崇禎朝隻是舉人而已,在弘光朝,也隻是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官職不高,就更沒發言權。
武將這邊,則是以黃得功為首。在他身邊,也站了不少武將。聽到文官那邊的說話,有一人便偷偷問黃得功道:“大哥,能說不?”
這個叫黃得功大哥的人,並不是真的黃得功兄弟,而是同姓黃,因此兩人兄弟相稱,此人叫黃蜚,從母姓。
他是東江鎮總兵黃龍外甥,年少時就跟隨黃龍在東江軍中效命。從守備升到都督同知、援剿水師總兵、提督關遼通津淮海江鎮水師便宜行事。
如果在原本的曆史上,黃蜚領兵與黃得功部在銅陵擊敗了左夢庚,弘光朝廷加封黃蜚為太子太保、左都督。黃得功戰死後,黃蜚堅持抗清,兵敗被俘,勸降他不可,斷了黃蜚的左手。見到洪承疇,用右手指著他叫罵。清軍又把黃蜚右手弄斷,罵益烈,又把他舌頭割掉,黃蜚猶呢啞不停,最後被殺於水西門外。
這樣的人物,自然是在崇禎皇帝的名單上。他雖然不在揚州,卻得黃得功密信,讓他領忠心手下趕到揚州,結果就被騙上船了。
他們的交情還是很好的,去年時,在黃蜚即將前去上任登萊總兵時,他給黃得功寫信,請為他派些兵防備意外。於是,黃得功就領三百騎軍前去迎接他。
結果就發生了高傑領兵伏擊黃得功,雖然黃得功是逃出來了,但是他的三百心腹騎軍全軍覆沒,讓黃得功和高傑成了死仇,最終黃蜚也沒去成,繼續留在了江南這邊領兵。
此時,黃得功聽到黃蜚的問話,便笑了笑說道:“兄弟,我會害你不?”
黃蜚一聽,想也不想便說道:“那不可能!”
說完之後,他便不問了,老老實實地站那。
在他們兩人的身邊,還有總兵劉肇基,副將乙邦才,馬應魁,莊子固三個副將,也就是副總兵,在明末一樣被稱之為大帥。
乙邦才對黃得功有救命之恩,當初黃得功殺得興起時,單騎追殺流賊反而被圍,就是乙邦才路過救下他的。能出現在船上,不用說,就是在揚州城死戰殉國的。
莊子固是遼東人,年十三,殺人亡命。後從軍有功,積官至參將。等到揚州之戰時,已經升為副總兵,同樣揚州之戰死戰殉國。
還有其他參將遊擊等將領,皆沒說話。他們中,有的之前來過,心中當然知道是來見誰;有的沒來過,雖然心中好奇,卻見史可法和黃得功都不說,他們便也隻能憋心中。
好在登州府城都已經看到,到底是什麼謎底,也很快就會揭開了。
過了一會之後,船隊離登州府城越來越近了。眼力比較好的,都能看到登州府城的情況了。
就見登州府城這邊,港口附近,都是軍卒林立,好像是處於戒嚴之中。
看那些軍卒的軍服,都是紅色,好像就是明軍裝束。這讓不知道內情的人,都有點吃驚。
按理來說,山東已經是滿清的地盤,為何還能見到明軍裝束的軍卒?難不成,這裡是剛投降滿清,還沒有換裝的?可是,看來看去,也看不到一個金錢鼠尾啊?
眼力好的人,都是有疑惑。
忽然,他們又發現有些不對,因為那明軍軍服的中間,好像是有兩個字,雖然看不清是什麼字,但是明顯和明軍軍服就不同了。
忠貫營統領何剛眼尖,在仔細辨認之後,忽然開口說道:“那些岸上的軍卒有太平二字,這是什麼人馬?難不成,又是哪路反賊?”
明末亂世,各種旗號的軍隊不要太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各地反賊。因此,何剛第一反應,就以為那岸上的太平軍是哪裡冒出來的反賊隊伍!
他的搭檔吳爾塤聽到,便搖頭說道:“應該不是,你看城頭上一樣是有我們大明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