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城外官道,人來人往,不說摩肩接踵,但是也絕對算得上熱鬨非凡。
可就在遠處,有一隊騎士卻飛馳而來,速度之快,把揚起的塵土遠遠甩在後麵。
官道上的人群看到這一幕,頓時都是大吃一驚。那隊騎士的速度那麼快,要是過來了,還不得撞飛一些人。
於是,官道上的人群,能避開道路中間的,便趕緊避開,以免被那隊馬隊給撞了。
可人避開容易,官道上不少馬車之類,要想馬上避開就難了。
一時之間,官道上頓時亂成一團。
或許是看到前麵官道上很混亂,那隊騎士終於減速,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日夜兼程,趕了很遠路的那種。
開路的兩個騎士,大聲吆喝道:“燕王殿下趕回京師,快快讓道!”
一聽是藩王,人群便急著讓開,結果越急,反而更亂,把官道給堵得更嚴實,雞飛狗跳的,迫使燕王騎隊本來還能緩步前行的,都不得不停下來。
為首的燕王朱棣,一臉的憔悴,但是焦急憂心之色卻布滿他的臉。
正在這時,官道左側的一個和尚,大聲“阿彌陀佛”了一聲,然後又大聲說道:“燕王殿下可是因為聽說皇後之事急趕於京?如此,大可不必也。佛祖派仙人降臨,賜下仙丹,皇後已轉危為安!”
燕王朱棣一聽,頓時大喜,剛要說什麼時,卻又聽到官道右側傳來一個聲音,同樣很大聲:“無量天尊,乃道祖派仙人下凡賜仙丹,皇後得以轉危為安,燕王殿下無憂!”
朱棣一聽,又轉頭看向另外一邊,就想問話,結果官道兩側的和尚和道士,就當著他的麵前吵了起來。
“賊道,休得胡言亂語,仙人明明是奉佛祖意思,豈能攬功?”
“禿驢,出家人還打妄語,明明是道祖所派,佛門也想搶功?”
“……”
那些已經讓到路邊的路人,看到道士和和尚又吵起來了,便紛紛樂得看戲起來。
“來了,來了,又開始了,快來瞧熱鬨了!”
“如今和尚和道士為了搶神仙,那是水火不容了啊!”
“可不是,城裡熱鬨,城外也熱鬨,隻要有和尚道士在,那就一定有熱鬨可看。”
“想想也能理解,要是真知道了顯靈的神仙是哪家的,以後天下廟宇就都是那一家了,可不得爭一爭!”
“……”
朱棣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再聽聽那些路人的話,他頓時鬆了口氣。
因為他聽出來,不管怎麼樣,他母後應該是沒事了!
之前快馬急報,說馬皇後得了打擺子瘟疫時,嚇得他第一時間騎馬,日夜兼程趕回京師。
要知道,打擺子瘟疫一旦中了,很少能活下來的。他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母後了。
擔憂之心一去,他又好奇了,神仙降臨,賜下仙丹?這隻是傳說中才有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本來的話,他對他大哥的神仙之助是相信了的,後來有道衍和尚作陪,談古論今,談天說地,聊多了,他又有點疑惑。道衍和尚身居幾家之長,問及神仙之事,也隻是說“神鬼之說,在於心中”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他就又有點不信了。
因為他就比較像朱元璋,神神鬼鬼的東西,利於自己的,就信;不利於自己的,就不信。
此時聽到,朱棣很是好奇,決心見到父皇和太子哥哥之後,問個清楚。
等他走過之後,他發現那和尚道士在他後麵已經打起來了。
………………
一個時辰之後,朱棣在武英殿見到了他父皇。
朱元璋看到他風塵仆仆的樣子,還滿臉疲憊,便知道他是日夜兼程趕來的,心中有些欣慰,這兒子的孝心可嘉。
於是,他對朱棣的態度很好。
朱棣一見之下,便連忙把官道上的見聞一說,然後問道:“母後真的是吃了神仙賜下的仙丹才好的麼?”
朱元璋聽了他的話之後,點點頭,眉頭卻皺了起來道:“這佛道兩家有點鬨得不像話了!”
如果按照原本曆史發展,朱元璋一開始還沒決定采用什麼學說來當大明朝的統治思想時,是有考慮過佛道兩家的,也是如此,大明開國的這些年,和尚道士到處都是,甚至不少為非作歹被告到朱元璋這裡的。
等到朱元璋最終確定采用他修改後的儒學之後,也就是第二次科舉開始實施時,他就開始大力整頓佛道兩家了。
可是,在這個位麵,本來朱元璋是要決定實施新科舉了,結果朱海軍的出現,打斷了他的計劃。
京師城裡佛道兩家為朱海軍的歸屬爭得不可開交,朱元璋當然是知道的。
不過一是他沒時間管這些小事,二是也讓佛道兩家多爭論爭論,這樣能進一步讓更多的人知道朱家有神仙相助這件事情。
但是,如今佛道兩家公然在大眾廣庭之下打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收到這樣的消息,他就覺得該控製下了。
於是,他便對朱棣說道:“你去看看你娘,然後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朱棣本來還想問仙丹的事情,但是聽到他父皇的話,覺得問他母後更合適,便遵旨退下了。
朱元璋這邊,立刻傳召了錦衣衛指揮使毛驤,詢問錦衣衛這邊掌握的佛道兩家的消息。
毛驤聽了,立刻稟告了一番,很自然地,不是什麼好消息,和尚道士快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了。
因此,毛驤在稟告完了之後,稍微猶豫了一會才奏道:“陛下,可要末將把鬨事的和尚道士都抓了?”
朱元璋聽了,搖搖頭,吩咐他道:“不,你派人去傳播消息,就說顯靈的神仙既不是佛門的,也不是道家的……”
毛驤一聽,很是意外。
神仙顯靈的事情,他自然是相信了的。在他看來,神仙不是屬於佛門,那就是道家了,最多是天庭,可天庭也是被佛道兩家給占了的。
之前他說要抓和尚道士,其實還是有點怕得罪真神仙的,但是他又權衡了下,神仙再厲害也不如現管,因此他才會給皇帝出主意抓人。
此時,他聽皇帝說那神仙既不屬於佛門,也不屬於道家,那他就奇怪了。
朱元璋看到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的疑惑,就繼續對他說道:“伱想,天花瘟疫、打擺子瘟疫,還有其他民間疾苦,曆朝曆代以來,可有神仙降臨為人間解除此等惡疾?”
毛驤聽了,搖搖頭回答道:“從未有過!”
朱元璋聽到他的話,提高了一點聲音,又道:“那就是了,佛門、道家的傳說很早就有,可他們並不關心天花、打擺子這等瘟疫,都這麼多年下來了突然就關心,然後賜下醫治之法,可能麼?”
毛驤一聽,理解皇帝的想法,當即帶著一點不滿點頭回奏道:“陛下所言極是,如今這位神仙的做法,完全和傳說中佛門、道家神仙不同,所以怎麼可能是他們的神仙!”
朱元璋聽到他的這話,讚許地點點頭,道:“就是這個道理!你派人按此說法去散布這個消息。”
“末將遵旨!”毛驤聽了,立刻大聲領旨,而後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