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聲道:“放消息給各位商戶,以雙倍價格收購水果和水產,百姓們知曉價格上漲,定然會回來做活。”
“可是殿下,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銀錢,還是以雙倍的價格收購貨物。”
“那便賒賬。”
司船局要賒賬,沒人敢多言。
絕不能叫新皇牽著老百姓的鼻子走。
幾日下來,宮中安靜的沒什麼動靜,種地的勞動力被大公主奪回去一半,但葉錦瀟就跟無事人一般,在宮中安靜的待著。
大公主這邊倒是忙碌得很。
司船局的九艘商船,加上新購入的六艘,一共十五艘,為了跑商回血,每天都在瘋狂的采購水果與水產。
由於暫時沒有銀子墊付,隻能打欠條。
——茲欠張懷天果山一千二百兩。
——茲欠日出而漁三千兩。
——茲欠修繕商船工人一千兩。
欠條嘩嘩的打,銀子飛快的透支著,隻等這十五艘船的貨物賣出去,掙來銀子回本,並且要讓新皇認清一個事實:種地不如經商。
對此,窩在宮裡好幾日的葉錦瀟得知公主府的動靜後,隻是一笑置之。
大公主那樣高傲的人,豈會輕易放棄皇權?
她早已猜到。
原本想等這兩日忙完手頭的事,再去公主府瞧瞧,沒想到傳來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
“陛下,不好了。”
“我等護送柳妃娘娘去皇陵時,她突然跳下馬車,說是要尋找自己的孩子,四處亂跑亂撞時,不小心被馬踩到了胸口,血流不止,大夫們都束手無策,隻怕是……快不行了。”
葉錦瀟畫圖的手微頓。
“她……在哪?”
“承陽大街的醫館。”
得知這個消息,葉錦瀟下意識看向楚聿辭,卻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而她心中也道不出是何種心情。
良久。
放下了筆,“帶我去一趟。”
“是。”
承陽大街。
百姓們遠遠的站著,指著一個方向小聲的議論著什麼,人頭攢動時,一批衛兵疾步奔了過來。
“陛下到——”
“閒雜人等速速退散回避!”
衛兵開路,立即將百姓們清退至十米開外。
一家敞闊的醫館門口,柳明月正虛弱的躺在台階上,胸口的血窟窿紅得嚇人,眼神渙散著,隻剩最後一口氣在:
“皇兒……我的皇兒……彆、彆怕,母妃來接你了……”
葉錦瀟一步步走來,柳明月如回光返照,看向了她:
“好恨,我好恨啊……葉錦瀟,我好恨你……”
“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害我至今,都是你害的……我……我……”
喘息著,淚水與血水齊湧:
“可我好嫉妒你,羨慕你,若八年前,我沒有搶走你的功勞,沒有對聿王產生癡妄,這一切……這結局,會不會……不……同……”
聲音逐漸變小,直至消失。
她耷拉的頭歪在一側,眼睛半開半合,渾身是血,死的那樣狼狽。
葉錦瀟看著這樣的她,過往的畫麵在腦中回放,恩怨、糾葛、衝突、算計、矛盾,再大的怨念,在此刻儘數消散。
人活著時,無論風光落魄、富貴貧窮,一旦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誰欠著誰,人死債消。
站立良久。
她脫下外衣,蓋在柳明月身上,“以貴妃的儀仗,葬入先皇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