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租房方向的最後一班車還沒來,聞霜跟張瑞碧說:“媽你先回去吧。”
張瑞碧搖頭,笑得勉強:“我又沒事,每天就隻圍著你爸轉。在外麵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挺好的。”
夜灰撲撲地往下墜,風輕盈吹過。
聞霜坐上公交車,從側麵後視鏡裡看見張瑞碧獨自站在候車棚下,一直到車子快要轉彎,她才慢動作轉身。
聞霜額角抵著窗玻璃,臉上表情無悲無喜,閉上眼睛,張瑞碧的身影和聞有林穿著厚睡衣躺在沙發上的樣子在腦子裡隱隱晃動。
過了會兒,她掀起眼皮,點開手機購物軟件,選了一款電視機,另給張瑞碧買了些補氣助眠的膏方。
這樣一來,這個月的支出又大大超額。
零點過,公交車到站。
化妝箱滾輪劃過瀝青路,聞霜很怕走夜路,口罩往上拉了拉,空著的那隻手握住脖子上的吊墜,走幾步,便停下來往身後看一眼。
快到小區門口,黑壓壓的高樓窗戶間或亮著燈。
她走進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瞥見門口促銷貨架有臨期打折的啤酒,她拿了兩罐,然後走到收銀台前又要了一盒煙。
回到屋子裡,收衣服洗澡,洗衣服……
一切弄完,拎著啤酒和煙坐到陽台沙發上去。
給周晏清發去信息時,她看了眼時間,一點二十三分。
這麼晚,他肯定睡了。
可是她管不著。
某種衝動下,她隻是想把信號發出去。
寂寂宇宙,有沒有人回是另外一回事。
-周醫生。今天的青城有沒有下雨?
聞霜手肘搭在沙發靠背上,手掌撐著額角,另一手托著手機,眼皮半垂,目光凝滯成實物定格在屏幕上。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過去,對方未讀。
聞霜把頭往後仰,被城市光汙染的夜空既暗又亮,看不見一顆星星。
她吸進一口氣,想起明天還要早起工作,牽線木偶似的站起身。
迷幻鈴聲驟然響起,很短促,尖針似的刺破夜的沉寂。
聞霜一下頓住,看向手機,周晏清回道:沒有。
聞霜眨了一下眼,緊接著第二條消息也進來了。
-醒了還是沒睡?
聞霜打字,卻是答非所問:周醫生是被我吵醒的嗎?對不起哦。
小貓扒牆偷看.jpg
表示歉意的部分微乎其微,幸災樂禍倒是占了大頭。
周晏清看著屏幕上那隻不時露出半張臉來偷窺的黑貓,一時被氣笑。
他睡眠質量一直很好,也沒有起夜的習慣,隻是“偶然忘了”關手機鈴聲,所以當“叮鈴鈴”響起的時候,他一下便醒了過來。
他告訴自己,他沒有在等聞霜的消息。
也不應該對她這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有所回應,畢竟他已經被晾了五天——而且在他看來,是沒有緣由的。
在這幾分鐘裡,他把手機放回床頭櫃,蓋上被子闔眼醞釀睡意,然後又突兀地起身去了趟洗手間,再回來時目光不可避免地掃向床頭櫃。
最後拿起手機打出“沒有”兩個字時,他說服自己的理由很充分:凡事有頭有尾,聞霜還欠他一句道歉……解釋。
瞥見屏幕上的時間,指尖不受控製地敲出下一句:醒了還是沒睡?
哪知聞霜回了這麼一句,多欠揍。
周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