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一噎,心裡就不高興了。
旁邊突然跳出一個人來,諂媚地道:“大人,白小哥是白管事的親侄兒,見多識
廣,想必是真有辦法。您要是不信,讓他立個軍令狀呀!”
軍令狀?田幼薇抬眼看去,隻見那人像模像樣地穿了件長袍,頭發蘸了許多頭油,梳得溜光,細瘦個子,水蛇腰,條形臉,膚色慘白,眼神閃爍,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正是負責拉坯工序的管事劉大奔。
這人壓根不會做瓷器活兒,卻進來就當了管事,日日隻會呼喝打罵手下的匠人,經常無故克扣工錢。
匠人們得小心翼翼地吹捧他、孝敬他、伺候他,才能有好日子過。
然而這樣的人,卻在窯場裡混得好極了,好事有他,壞事一定沒有他。
比如今天這事兒吧,按理說拉坯組的人沒乾好活兒,說明管事不力,就該一起吃掛落。
偏偏隻有乾活的匠人挨罰,劉大奔卻坐在一旁看熱鬨,從始至終不曾為手下的人出過聲,求過情。
官窯主管也沒說他不對,理所當然地放著他輕鬆自在。
田幼薇曾經背裡打聽過劉大奔的背景,似乎是和修內司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以前未深想,這會兒她突然想著,都是姓劉,會不會是劉祿、劉賢一家子的?
“叫他立軍令狀,若是辦不好,除了挨罰之外還得賠錢!”劉大奔瞅著田幼薇,頗有些咬牙切齒。
小白臉兒,莫名其妙多什麼事!竟敢將爪子伸到他的鍋裡搶飯吃,那就彆怪他不客氣!
“賠錢?賠什麼錢?”田幼薇笑了,“我為朝廷出力,做什麼還要賠錢?”
“你要朝廷按照你的法子做事,必然會有消耗。若是不成,主管大人豈不是被你蒙蔽著多花了朝廷的錢?必須賠!”
劉大奔惡狠狠地對著田幼薇噴了一通,又轉過頭諂媚地給主管鞠個躬:“大人,您說是不是這樣?”
要說這官窯主管,品級都沒有,根本沒資格被稱為大人,然而人都是喜歡被奉承的,主管很是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好像有點道理。”
劉大奔開心了,將手一揮,指揮雜役:“拿紙筆來,叫這個乳臭未乾、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頂撞不敬大人的小子寫下軍令狀!”
田幼薇歎為觀止。
看這話說得,主管未表態之前,她是見多識廣、真有辦法的白小哥,主管表態之後,她就是乳臭未乾、不知天高地厚、敢於頂撞不敬主管的壞東西。
“你愣著做什麼?該不會是心虛了吧?”劉大奔乜斜著眼睛,惡意地道:“若是心虛,趁早承認你是騙人的!大家都在一個窯場混,叫白老頭兒給主管磕個頭認個錯,我再替你們向主管大人求求情,也許這事兒就過去了。”
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都曉得田幼薇這是得罪了小人
劉大奔,主管也是不喜她傲氣,想借機折騰打壓。
那個被白師傅救下的老師傅氣憤地道:“這意思是,想做事的人還錯了?”
劉大奔把臉一沉,挽起袖子要打人:“老東西,剛才板子沒吃夠是吧?就是你這顆耗子屎弄臟了一鍋湯,不然早就做妥了!”
眾窯工敢怒不敢言,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欺負人。
田幼薇將胳膊輕輕一揮,剛好攔住劉大奔:“得饒人處且饒人,我來簽這軍令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