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都,雲宮。
雲國公雲無憂靠在窗邊的軟塌,閉目微揚著頭,他用手輕捶自己刺痛的雙腿,試圖減輕一些陳年舊痛。
多日陰天,他雙腿的舊傷又犯了,剛剛靠一碗安神湯才小睡一會兒,他過目不忘,但還是記不清稍縱即逝的夢境。
夢之所以為夢,大概就是如此吧,他想。
"國君。"老人跪在他的麵前行了大禮,瞧著比雲無憂還要年長,但眉眼間比他還多了幾分生機。
"何不為,你也老了。"雲無憂輕笑著,但一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他表麵上的雲淡風輕。
"咳,咳,無礙!"雲無憂滿不在乎地撐著勉強站起,"十七年不見,我們都老得快死了,也沒必要敘舊寒暄了。"
何不為眼眶微濕,他還記得多年以前,在京城與雲無憂第一次見麵,那時的鮮衣怒馬少年郎,如今,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從輝煌燦爛的過去一步步走來,淪落到如今,苟延殘喘。
"君上,我們終於等到那個機會了嗎?"何不為激動地有些微微發抖,"臣在憲州多年的準備,隻需君上一聲令下!"
"再等等。"雲無憂看著疑惑的何不為道,"在那之前,你要去那五個附國一趟,拿著我的印信,這個錦囊你到了附國才能打開。有些故人,你幫我見上一見。"
"是,"何不為猶豫片刻問道,"如今不需要防著琉璃氏了嗎?"
"不需要了,"雲無憂笑意未達眼底,他看向遠方天邊的烏雲,"要變天了。"
"君上保重,臣告退!"何不為行禮道。
"好,"雲無憂神采飛揚,依稀透出何不為記憶中他幾分少年時的模樣,"本君如今事少,正好能仔細挑選一個良辰吉日。"
何不為雖然不知道雲無憂要做什麼但沒有再問,退至門邊又被他叫住。
"何不為,"雲無憂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中,何不為離得太遠,雲無憂的臉不甚清晰,"你要記住,我對我做出的選擇,從不後悔。"
"諾。"
何不為見過雲無憂平定西戎、追敵千裡取其首級,豪情壯誌、風流倜儻;也追隨他中年失意,國不安寧、偏安一隅;他也相信他蟄伏數年,必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報仇雪恨。
"臣亦不後悔。"
從而立之年到耄耋老人,何不為也有他自己的選擇,這一選,轉眼就是一輩子。
……
與此同時,昭都的大將軍府上,一聲聲鞭子的破風聲,在夜裡刺耳又令人恐懼。
被鞭打的小仆早就暈死了過去,但行刑者不敢停下,隻能一下又一下打在逐漸喪失生機的小仆身上。
冰冷的寒風中的院裡,跪滿了侍從,化雪的時節最為寒冷,許多人凍得僵硬,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知覺了。
大將軍如齊,此刻把自己關在門窗緊閉、溫暖明亮的屋中,用厚厚的棉被裹著自己,他冷汗直流,雙目怒睜。
"該死的賤奴!"他詛咒著。
如齊的將軍府上有一個鐵打的規矩,那就是夜晚他的房間必須緊閉門窗,然而今日那個倒黴的小仆,不甚留了一單窗未關,便遭遇了滅頂之災。
如齊瞪著眼睛,眨眼也不敢,就這樣流了滿臉的淚水。他不敢閉眼,不敢讓眼前哪怕侵入一絲的黑暗。
他盯著大片的燭火甚至眼前都染上橘紅色的重影,可就算如此他還是能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