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一個小兵就著火把的光查看溶洞裡極其醒目的一塊齊人高的大石頭。
越來越多的官吏聚集在石頭旁,更多的火把的亮光把石頭照得更加清晰。
石頭上刻著他們看不懂的圖示,密密麻麻。
"孫工躲在這裡的時候,隨手刻的吧。"一個官吏猜測。
雲無憂看著那塊巨石,一瞬間,他明白了自己要記住的是什麼。
大司空蘇歐曾言,把兩本圖冊生背下來是不可能的,可是優秀的工匠花費近一旬的時間,完全能總結出最重要的創新改造之處,濃縮刻在一人高的巨石上,等著一個即將回國、不會被任何人懷疑的人將這些刻進腦海中。
"世子,一定要仔細看。"
雲無憂過目不忘,他從小入京為質,做太子伴讀,是京城最桀驁不馴的少年。
他見過冷眼和讚許,見過陰私的小人和瀟灑的君子,他從沒有畏懼過直視這世間的一切,直到此刻,齊人高的巨石壓在他的眼前。
這世間淒美的愛情故事很多,可惜這故事呆在話本裡很好,在現實裡難免成為陰謀詭計光鮮亮麗的外殼。
"柳魚,我的問題,你找到答案了嗎?"
柳魚盯著麵前的灰衣小小失神了片刻,才大夢初醒一般,看向周圍,秘境司三層的帷幔層層疊疊,自己麵前的茶碗空空,在遙淵之夢裡走了一遭,讓地下城的一切都遙遠的像是上一輩子的舊事。
"武承帝時的皇城失火案,真凶是誰?"
"千照呢?千照在哪兒?"柳魚目光所及並沒有千照的身影。
"你還在夢中,當然見不到她了。"灰衣小小笑眯眯地回答。
"什麼,夢中?"
"武承帝時的皇城失火案,真凶是誰?"小小又問了一遍。
"是雲國,"柳魚自己不會知道,他此時和雲無憂極其相似的表情,"雲國派出間客孫工邱娘,孫工和邱娘利用了琉璃安和西戎間客拉瑪奇,用失火案造了一出局中局,最終讓雲世子雲無憂帶回關鍵的情報。"
"回答正確,嘖嘖,"小小笑著說,"你說過目不忘,到底是神明的饋贈,還是懲罰呢?"
柳魚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小的輕笑聲中,濃稠的霧氣裹住了他,無數看不清的畫麵在他眼前劃過,直到定格在高高的城牆上,兩個少年在明亮的星辰下抱著酒壇,臉上都帶上醉意。
"呃,"雲無憂向天高舉雙手,"兄長,不要說僭越!"他用手捂住太子的嘴,"容我叫一聲,就一聲。我明日離京,諸侯與皇帝,可能此生都不會再見幾麵了。"
"僭越。"太子不依不撓地笑著說,"你雲無憂,還會說這樣傷感的話,我今天也是開了眼界。但我們一定會再見的,相信我。"
"星辰在上。"雲無憂閉上眼睛虔誠好像在祈禱,卻沒有下文了。
"不大聲說出口的願望,神明能聽見嗎?"太子嘲笑他,"星辰神明在上,願吾弟雲無憂所願皆成!"他轉頭笑道,"好啦,這下就沒問題了。"
雲無憂大笑著回答:"我並未許願,我隻是問了神明一個問題。"
"神明怎麼回答?"太子也不去問雲無憂問的問題,隻當他開玩笑。
"神明說,"雲無憂自嘲道,"這個問題等我和你再相見時,他再回答我。"
兩人放聲大笑,醇香的酒衝淡離彆的酸澀。哪怕在多年之後,雲無憂想起這個夜晚,還能清晰記得他們舉著酒壇相碰,那聲清脆的叮咚。
後來無數個夜晚,直到雲無憂垂垂老矣,他都向神明詢問同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