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少年和少女坐靠著院中的杏樹,竟然已經沉沉睡去了。
“算啦算啦,”他輕聲呢喃,隨手抓起自己五彩繽紛的華麗薄毯,輕手輕腳地為他們蓋上,“睡吧睡吧。”
清風吹來,他好像聞到一絲不屬於杏花的香氣,此時千照和柳魚的夢中,有茉莉花雨緩緩飄落。
昭都,雲宮。
多日的大雪終於停了,冬日的陽光雖然不溫暖,但對北境的雲國來說,依然很珍貴,雲國公讓人將他推到窗邊,他閉上眼,久違的陽光輕輕撓著老人的臉。
“爺爺?”雲岫跪在一旁很久了,但他早已習慣了國君的沉默。
雲國公終於開口了:“這是你的選擇,你自己想清楚了,還需要問我嗎?”
雲岫知道這便是爺爺的態度了,“無為”,三公子之亂以來這是他一直踐行的準則。
“你已經及冠,我難道還能乾預你的決定嗎?”雲國公睜開眼,審視著雲岫。
雲岫在雲國公麵前,低著頭,從小到大在爺爺麵前,他都是這樣卑微,幾乎喘不過氣,他知道,這是爺爺的指責。
"嗬,什麼時候,連你也到了,能背著我做選擇的年紀了?"雲國公不再看他,看著窗外出神,他好像在問雲岫,又好像在問自己。
雲國公對雲岫從小親自教育,一向嚴格,甚至算得上嚴苛。雲岫敬重他,但雲岫從來沒有理解過自己的爺爺,"無為",一國之主,怎麼能無為呢?
雲國公是先帝臂膀,世人幾乎都忘了,在鄭國公和祁王之前,天下傳頌的是雲公北伐,生擒西戎王的故事,可是何其悲哀啊,雲國最強盛的時日與如今的凋敝竟然隻隔了短短二十多年。
“爺爺,你也可以選擇。”雲岫身子忍不住微微前傾,他知道雲國公不會阻止但也不會幫助他,但是他依然懇求爺爺站在他一邊。
雲國公重新緊閉雙眼,不發一言。
雲岫默然片刻,鄭重叩首:“孫兒告退。”
候在殿外的大祭司琉璃夭見此隻是暗暗歎氣。
她迎上雲岫,行禮後道:“公孫,還請公孫移步灼華宮一敘。”
雲岫下意識要拒絕:“如齊的眼線——”他又瞬間反應過來,如齊掌兵政,祭祀與宮內諸事都是琉璃氏負責,琉璃氏就是如齊的眼線,如今琉璃氏已經歸附於他。
行至灼華宮內,一盞清茶後,琉璃夭率先發問:“公孫一定明白,想奪回政權,說易不易,難也不難。”
雲岫點點頭,隻回三字:“殺如齊!”
“沒錯,隻要如齊死了,雲國上上下下,不會有不支持公孫的,再者有琉璃氏的支持,清掃其餘黨更是不值一提。但是如齊不過是狐假虎威,雲國害怕的從來不是如齊。”
琉璃夭和雲岫都心知肚明,祁王,這個如山一般的名字壓在他們心頭,他們甚至不敢大聲念出。
如齊一死,祁王若是借機報複,折騰了二十多年隻剩半口氣的雲國該怎麼應對祁王的饕餮大軍?
去求援嗎?陳、陶兩國一攤爛帳自己尚算不清楚,留國神秘得好像不存在一樣,安國是祁王的盟友,鄭國自己都自身難保,更不要提囚在京都的天子了!
多年來,雲國不敢也不能殺如齊。
雲岫麵色凝重,琉璃夭卻微微一笑:“公孫,殺一個人,方法可不止一個。”
“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