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賣酒的,我小時候調皮,偷來幾壇學雜書上寫的埋在樹底下,結果弄壞了好酒,被爹娘一頓揍。"
"這麼巧,我也夢見我小時候的事了,"小水幫腔道,"我是憲州人,我娘想讓我繼承家裡的繡坊,結果我能把魚繡成棒槌,心也不靈手也不巧,就是力氣大,隻能投了娘子軍了。"
"噗!"喜老二沒忍住笑出了聲,"魚繡成棒槌,也挺難的吧?"
"哈哈哈!"老斌中氣十足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小水還在嘰嘰喳喳解釋著自己的繡工,千照也笑了,但同時想到了什麼,隱去了笑容。
"喜老二,你沒休息嗎?"千照問他。
"休息了,挺巧的,我也夢見我和我兄弟小時候來著。"喜老二回答道。
巧合?那可真是太巧了。
千照輕歎一口氣,記憶果然不會無端出現,這遙淵之夢裡,自己和角色之間,像是被有人故意模糊了界限。
你是誰?千照像是詢問自己,可是並沒有回答。
四人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千照幾乎是走一步確認一下鏡子,可星辰緩慢流轉,依舊不可直視。
"我們能再休息會兒嗎?"喜老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的腿……"
老斌看著千照,千照向他示意手裡的鏡子,說道:"沒變,還是第二個。"
為了區分,他們把規則是"不可直視星辰和不可後退"的鬼城稱作第二,另一個規則是"不可說出自己真名、回答問題不能說真話"的稱為第一。
"歇會兒吧,我還從沒像現在這樣想見太陽呢!都說太陽和月亮是星辰神明的眼睛,現在不說太陽,連月亮也沒有,神呐,你怎麼兩隻眼都瞎了!"老斌抱怨著。
"鄭國廢了琉璃氏,神明不朝你們吐口水,隻閉上眼你就樂吧。"小水諷刺著。
老斌都習慣和小水鬥嘴了,也不放在心上,而是去街上尋了一把木凳,扶著喜老二靠著牆角坐下,"慢點,你這傷,養不好的話,以後都得瘸著走了。"
喜老二氣笑了:"大哥,兩軍交戰,說不準就是你砍的我。"
"噗!"小水忍不住笑噴了,用手擦著衣襟,"我喝水呢!"千照也忍不住扭過頭抿著嘴憋笑。
四人本來都想憋著,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手指著,緊閉嘴角顫抖著,終於都大笑出聲。
笑原本的生死之敵成了共患難的夥伴;笑詭異的城市裡魔幻的規則必須遵守;笑這荒唐的世界未知的前路;笑自己可能再也看不見溫暖的陽光。
真是地獄啊,麵對地獄,還是笑吧,總比哭好,不然,他們根本走不到這樣遠。
千照再次確認鏡子,不可察覺地歎口氣,抬頭對其他人說:"我先放哨。"
空蕩蕩的街道,一眼望去,大半隱藏在深淵一般的黑暗裡。
千照又拿起那麵從之前首飾店順來的鏡子,用手指感觸鏡子背後的花紋,眼睛盯著鏡子裡的星辰。
"規則為什麼是規則呢?"千照在心中問自己,"為什麼還有兩套規則?地下城遙淵氏的星空又和鬼城有什麼關係嗎?"
鏡子裡的星辰突然變得更加明亮,千照疑惑著,湊近鏡麵,鏡子裡的星星好像突然消失了許多顆,剩下的更加明亮卻排列稀疏了不少。
"怎麼回事?"千照也不敢貿然抬頭,用衣袖快速擦了擦鏡麵,星星更加亮眼了。
千照剛想轉頭喊人,千鈞重的力量突然壓在她的頭頂,刺眼的白光幾乎覆蓋了視線,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千照終於反應過來了,荒唐的甚至讓她想笑。
星星掉了,天塌了。
……
"什麼是琉璃氏?"
"唯一的星辰祭司,十三星辰神明與塵世的鏈接。"
"什麼是星命?"
"不可改變的,既定的命運。"
千照睜開眼,黏稠的液體沾滿她的臉,想用衣袖去擦拭,抬起手才發現全身都浸泡在其中。
她很清楚這是什麼,熟悉的刺鼻的味道,讓她想嘔吐。
千照第一次發覺,當紅色聚集到一定的量,會變成如同深淵一般的黑,就像狠毒的人心,吞食一切。
血祭。
一個在武朝的史書上已經消失很久的名詞,和前朝一起滅亡在曆史的長河裡。
是啊,除了這種邪術,還有什麼樣的力量能把槐丘變成一座鬼城呢?
為何違反規則的一些人會失血而死,千照總算明白了。
千照爬起來,踉踉蹌蹌走向祭台的中央,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