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姣也有些想轉行做營銷,但她沒乾過這行,風險有點大。本職工作乾不好的話,老板是不會縱容的。前兩天老板才開掉了營銷部總監,對方想要高額賠償,結果老板把他吃回扣的證據甩在了他臉上。
老板真是帥呆了。餘姣胡思亂想著,離開公司時,在樓下又看見那台黑色的奧迪了。Rose姐說,奧迪這款撐死也就二十幾萬,在老板麵前,隸屬小破車。
小破車每周都有那麼一兩天停在樓下,一停就到半夜才走。就像老板那些追求者一樣。但不同的是,Rose姐說,開這車的,是老板的前男友,十有八九也是“少爺”的親爹。
餘姣從奧迪車前路過時,假裝不經意地往車裡偷看了一眼。透過前擋風玻璃,餘姣隱約看見了裡頭的男人——是個胡子拉碴的邋遢男人。
配不上老板,餘姣心說。她挺起胸膛,氣昂昂地過去了。
燈火通明的辦公室裡,祁蔚在品牌聯名立項文件上簽了字,隨即起身把咖啡倒進衛生間洗手池裡。中午吃哥哥送來的餃子,她用這杯子裝過陳醋,小朋友沒洗就拿去盛咖啡了。一口下去,前調醇香,中調酸牙,後調回味無窮。
餘姣剛畢業,懵懵懂懂的,做事總有小疏漏。但哪個畢業生不是這樣?新手保護期,還能多加包容。
流水嘩嘩地衝著咖啡杯,很快便將裡頭的味道都祛儘了。但祁蔚依舊沒關水龍頭,任由流水四濺。美甲上,底膠的暗紅色被鑽石折射,在水裡顯得尤為妖豔,祁蔚仿佛在欣賞自己的審美,而不是躲避手機鈴聲。
五分鐘過去,鈴聲終於停了。但祁蔚知道,張以舟還在樓下等著。她有些心煩地摳著指甲,結果把鑽摳掉了。鑽石叮咚敲在白瓷上,滑到出水口,滾進了下水道裡。就像她的那枚婚戒。
坦白說,祁蔚也沒明白,怎麼就和張以舟走到這一步了?分明是言情小說序章般的一見鐘情,到最後,卻隻剩現實主義的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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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祁蔚在哥哥的訂婚宴上,一眼看中了張以舟。
那天珩山彆墅裡燈火輝煌,穿著晚禮服的政商人士像螢火一樣穿過森林公路,抵達祁&辜兩家共襄的盛宴上。大人們在蛋糕大廳裡觥籌交錯——因為祁蔚小時候在那間大廳被哥哥踩住裙子,跌進了比她還高的蛋糕裡,所以祁蔚提起那,總說是“蛋糕大廳”——年輕人在露天泳池那蹦迪。
祁蔚也想換上比基尼下泳池,但媽媽不許。媽媽說辜家書香門第,咱們今日都端莊點,好叫人家放心把辜曦交給祁浙。媽媽很喜歡辜曦,對這門親事非常滿意。但媽媽不知道,祁蔚早就在辜家混熟了,也不知道辜家地毯上的薯片碎屑都是祁蔚掉的。
祁浙要祁蔚保守秘密,彆讓爸媽知道,他和辜曦從很久以前,就把能乾的、不能乾的都乾了。
祁蔚穿著曳地的白色蕾絲泡泡袖裙子,斜舉酒杯,對正在迎賓的祁浙偷偷比了一個中指。祁浙一身黑色條紋西裝,成熟老道地同各色人交談,背過身,對祁蔚揮了揮手掌。像趕走小貓一樣。
哥哥已經是個沒意思的大人了。祁蔚趴在吧台上,無聊地想。
“祁大小姐——”有個滿頭黃毛的小子在泳池裡誇張地喊,“下來玩,這回讓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