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隨意瞧了兩眼,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好教縣尊知曉,這是在向米鋪賣米。”
“賣米?”刁珣有些不解“賣便是了,何必要搶著賣,甚至於要動手?”
五下意識挖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癢處,小聲解釋。
“是這樣,這不是馬上要到秋稅的時候了,傳言今年官府不收苗米,用銀錢代替,所以家中沒有銅錢的人,都趕來賣米,就怕後麵買不上價格。”
“原來如此......”
刁珣微微頷首,這還沒有到收成的時分,此刻賣米的估摸著是家中尚有餘糧的,倒是些機靈人,隻是,有一點他沒有想明白,這今年秋稅,收錢不收糧,他堂堂吉水知縣,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幾日就秋稅一事,他和楊主簿以及宋押司都商量過,畢竟他還是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經驗不夠的情況還要多請教,如此才算穩妥。
這宋朝做官全看出身,隻要進士,至少能混上個知縣,甚至於放手任由手底下人施為,或許還能安安穩穩乾幾年。
就怕不通庶務的官員瞎操作......王五暗自瞥了眼沉思中的刁珣,莫不是你這年輕人想出來的招數?要不就是給人帶到溝裡去了......
誰都知道有足夠錢買米的,隻有城中的大戶,要是稻子收獲了一窩蜂割了去賣,催稅的戶長又急,很難賣的上價格,等到幾個月一過,這米又能提高價格來賣,當真是一條毒計......
王五有些猶豫,不敢說話,這知縣看著難對付,直接趕走了縣尉,還拿捏了大戶王員外,可誰知道這人心裡怎麼想的,至於為民請命,他是萬萬不敢相信的,大概率......也是想多攬些錢財到自己手上。
“走。”
果然,沒有出乎王五的意料,在旁邊看了片刻之後,刁珣遍打算離去,沒有在城裡繼續晃蕩,反而是出了南門,離開了縣城。
這天下,哪來的清官呢?
王五暗自歎氣,好像......十幾年前,自己剛剛托關係進了衙門,本想著能改善點生活,順帶著照顧下街坊領居,誰成想,這踏踏實實做胥吏,還要貼錢,衙門裡麵的工具壞了還要自己修,最後差點破家,無奈還是在秋稅中做了些手腳,就這樣趟了過來。
這世道......隻能死旁人,不能死自己,那會兒也有個年輕縣官,剛來的一個月倒是想做點為民的事情,隻是鬨出事情來之後,連秋稅都收不齊全,最終還是扔下事情,整日躲在衙門裡麵念些詩詞經義。
這詩詞,好聽是好聽,也有道理.....就是沒啥用。
出了城,是一大片平原之地,再往南十來裡路,才能進到山區,這片百姓較多,離城裡近,能做些生意,稍富裕點。
王五介紹著情況,刁珣不時點頭,稻田金黃色顯眼,稻穗垂下,直壓彎了稻杆,越發證明,今年是個豐收之年。
隻是,想到剛剛的情況,刁珣心裡閃過一絲陰霾。
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被人知曉,甚至流傳甚廣,明顯是有人推波助瀾,到底是為了什麼?
“哇!”
就在這時,隨著風聲,隱約傳來斷斷續續的嬰兒啼哭之聲。
刁珣轉過頭,下意識的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同時,這啼哭聲,似乎是慢慢減弱。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縣尊,在那邊。”
王五忽然指向不遠處的一處地方。
刁珣抬眼看去,心中一緊,那裡波光粼粼,好像是......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