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把人想得太好,也彆把人想得太壞————這條定律,對於穿製度的警察同樣適用。
溫岩鬆和江暮染對麵,一位曾經的警察,現在被開除了公職和黨籍的前警察李國華正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組織語言,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做準備。
“我被開除了,現在正被人追殺……”
第一句話信息量就如此巨大,溫岩鬆顯然是沒想到。他以為李國華頂多是被人跟蹤,所以才同意了江暮染去試探的想法。而且李國華聯係他的時候,說的可是退休,而不是開除。
溫岩鬆的眉深深皺了起來,“電話裡你可沒說——”
“對不起溫教授,”李國華打斷了溫岩鬆,“我怕我說實話你就不會來了。這位是——”他指了指江暮染。
“我的學生。”溫岩鬆言簡意賅,態度卻格外嚴肅,“現在這種情況,我已經後悔讓她摻和進來了。”
江暮染正喝著茶,聽見溫岩鬆這麼說,趕緊抬起頭露出一抹笑,乖覺的模樣。
“二十年前的案子——”即便不讚同,李國華也不好反駁,隻好轉移話題說道,“我不是主要經手人,但由於當時局裡人手不夠,我當記錄員陪審過幾次。”
“從我的經驗來說,羅林嵩不是凶手——或者說,他隻是有嫌疑,嫌疑很小,不足以構成犯罪事實,我記得當時我還安慰過他,說過不了幾天就會放他出去。直到一天夜裡,宋局長不知道得到什麼線索,突擊審訊羅林嵩,沒要兩天,從目擊證人到行凶凶器,一整條證據鏈全都指向羅林嵩。其他幾起案件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由於羅林嵩的供述,也很快結案。”
李國華低頭望著茶杯裡沉浮的茶葉,陷入了往事,“我知道接連生幾起類似的凶殺案,局裡麵壓力很大,我當時甚至覺得這是犯罪集團所為————至少也是一個犯罪團夥。因為隻有團體作案,才有能力一家一家滅門。羅林嵩不可能是凶手。”
“但是時間緊,任務重,加上證據充足,羅林嵩又承認了,所以即便案件存在疑點,也沒人提出異議,很快結案了。”
“你是說你們當初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溫岩鬆銳利的目光像刀子般直逼人心,“你們就是這麼當警察的嗎?”
“當時人心惶惶,上麵催得又緊,局裡壓力實在太大——”
“那就能屈打成招,抓無辜的人當替罪羊嗎?!”溫岩鬆叱聲打斷。
“我,我們——”李國華雙手緊握著杯子,囁嚅了半天說道,“總之我沒有打過羅林嵩。”
“那就是有人打過。”一直乖乖坐在一旁 聽的江暮染突然開口,“你能告訴我們是誰嗎?”
李國華突然斂聲。
江暮染沒有繼續追問,又換了個問題,“你說不僅是9.26案,羅林嵩還承認了自己是6.23案,7.15案,8.23案的凶手。但是這幾個案子證據又不足,他為什麼要傻到承認呢?或者換一種問法————既然這幾起案子都是同一人所為,那這幾起案子之間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聯係呢?”
李國華頓時無言,半晌才說道,“我們當警察的,也沒大家想像得那麼公正無私。”
他也算是委婉地承認了羅林嵩被屈打成招的事實。畢竟,幾個案子的受害人,一位是教授,一位是工廠老板,一位是小混混,還有一位是無名乞丐。身份地位之懸殊,聯係可能性之小,要不是作案手法相似,怎麼也不會聯想到一塊。
“既然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一輩子這樣的警察不就好了,怎麼會被開除?”江暮染笑眯眯的樣子,話鋒卻咄咄逼人,“李警官。你沒說實話。”
李國華臉上浮現被戳穿的局促和尷尬,猶豫了會,突然長歎口氣說道,“我們警察隊伍裡雖然不是每個人都公正無私,但也不乏這樣一根筋的人。老徐就是這樣的人。”
“當初結案,雖然表麵上沒人提出異議,但私底下卻有人一直放在心上。甚至連局裡麵給我們的獎金也當做是一種賄賂。說得難聽一點,那是質疑領導————我就勸他彆較真,畢竟羅林嵩被抓後,南珠市再也沒出現過類似的案子。可他不聽,最後……”
“最後跟你一樣,被開除後又被人追殺。”江暮染說道。
李國華苦笑,“其實是我跟他一樣,所以我才這麼緊張。”
“那你怎麼會找上我老師?”
“溫教授想替這件案子翻供,想了二十年了吧?”李國華看向了溫岩鬆,“我的同事老徐,就是想你提供內部資料的人。”
溫岩鬆神色一震,嘶聲道,“他死了?”
李國華沉重地點點頭,說道,“他被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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