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彥楠澀澀一笑,他知道小衛是怕他敏感,故意不提那三個字。
小衛道:“要不要我把輪椅推過來?”
“還沒到那個程度,謝謝。”
小衛把他扶上了車。
“今天她沒來,江館長失望了嗎?”
當他坐進車裡,小衛發動了車子後,他的腦海中突然再次冒出卓芩問他的那句話。
他按下車窗,撲麵而來的是熱烈的夏日空氣,車窗外的行道樹鬱鬱蔥蔥,夏蟬在歡快地合唱。一切都那麼生機勃勃,隻有他知道,他在無可挽回地朽壞中。
他永遠不會對她失望!他知道她在曠野追逐著風暴!——在風裡在雨中在華麗的閃電下,那個女孩有著修長柔美的身體、倔強溫柔的笑容,他怎麼可能會對那樣的她失望?
他隻會對自己失望。八年前,在她遭遇意外失明的時候、在她毀掉容貌的時候、在她脆弱無助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能為她做。甚至像個懦弱的逃兵一樣,連事後她想他講述經曆的信都不敢看,無能逃避地選擇了刪除。
八年後的自己,又想怎麼樣呢?
想見她、想聽她說話、可是他又能讓她見到怎樣的自己?又能告訴她什麼樣的真相?
剛一進家門,淩阿姨就小聲善意提醒道:“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太好呢,你多忍耐些。”
江彥楠推開臥室的門,立即就聞到便溺的味道。
幾年前,第一次聞到這種異味的時候,他忍不住乾嘔了。儘管他知道為人子女不該嫌棄,他也心疼飽受病痛折磨的父親,可那種生/理反應是無法遏止的。
雖然他白天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但還是撞見到好幾次父親失禁的情形。漸漸的,他對這種味道也“免疫”了。
父親不讓他碰伺候他屎尿的事,每回被他看到自己的窘態,情緒會變得特彆低落,有時甚至極其暴躁。他也不想惹他更加難過,隻能儘量回避,由著護工幫父親換洗擦身。
可是今天,他莫名地變得“叛逆”,明知道自己走進臥室隻會讓父親不快,他還是走到了父親床前。
“楠楠你出去!”江許悶吼道,嚴厲的表情和一塌糊塗的下身形成一個淒冷的對比。
一旁的護工方叔道:“我來吧,你爸爸不舍得麻煩你。”
“方叔你去接點水,我要給我爸擦身。”
他平靜地撤掉江許沾滿糞便的紙尿褲,等方叔打來溫水後,開始替他擦身。
擦身的過程中,江許的眼角滾出濁淚,與此同時,剛墊上的隔尿墊上又滴上了星星點點的便液,而躺著的人看上去渾然不知。
父親的病情這兩三年惡化得很快,每天能坐著輪椅活動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失禁的頻率卻越來越高,吃了藥也收效甚微。
“楠楠,我求你了,你不要做這種事……”江許合上眼顫聲道,幾乎是哀求的口吻。
“爸,我得習慣。”江彥楠平靜地說。
——總有一天,他自己也要麵對這樣的場麵。無論是自己給自己換尿片,還是由著彆人來清理自己的身體。前者他已經做過了,後者……早晚他也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