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楊戈笑著調侃道:“你方大官人不嫌我這兒粗茶淡飯才好……去,張羅飯桌,我這兒有酒,待會兒咱哥倆整兩口!”
方恪笑著往外走:“嘿,我今兒這麵子,可比咱主家兒還大呢!”
他可是知道,自家鎮撫使上這兒,都得自帶酒菜。
楊戈洗了手,從鍋裡抄出煮得亮晶晶的臘肉,擱到菜板上切下一片,拋給腳邊唾沫都拉絲的小黃……
小黃一張嘴,精準的接住了臘肉,撲騰著大尾巴大快朵頤。
“篤篤篤。”
又有敲門聲傳來。
小黃立馬舍了嘴裡的臘肉,衝出灶屋蹬著兩隻前爪超大聲的狂吠:“汪汪汪汪汪……”
楊戈瞅了小黃一眼,稀奇的從灶屋裡探出頭來:“老方,開門看看,誰來了。”
來的肯定是陌生人,熟人小黃不會是這個態度。
屋裡收拾飯桌的方恪應了一聲,快步穿過庭院拉開院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名身高七尺、手裡提著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糕點的黝黑漢子。
這漢子生得倒是棱角分明,但眉毛又粗又弄、眼神還呆滯無光,配上一身陳舊的葛布衣裳和粗糙黝黑的膚色,怎麼看怎麼像汴河邊上拉纖的下力漢。
“請問您找……”
方恪和氣的開口詢問道,但話還未說完,便覺得眼前這人麵目甚是熟悉,心頭仔細回憶了片刻後,忽然驚聲道:“你是謝……伱來這裡做什麼?”
“謝”字還未出口,他便不由自主的壓低了聲音,雖是疑問,語氣中卻是驚駭居多。
來人笑嗬嗬的上下打量了一遍方恪,和氣的低聲道:“哦,想起來,前年在檀州見過是吧?彆瞎想,我就是代舍妹來見一見鄰居……楊小哥在嗎?”
他偏過頭望向灶屋方向,高聲道。
方恪擋在他麵前,渾身僵硬,不敢動彈、也不敢開口。
他永遠也忘不了,眼前這人統率五千鐵騎,逆著殘陽,席卷韃子偏師如秋風掃落葉之時的英武雄姿!
“誰啊!”
楊戈擦著雙手從灶屋走出來,輕輕踢了一腳仍在狂吠不止的小黃,疑惑的看向院門外那人。
“楊小哥,慶賀正旦。”
來人一臉老實巴交的拎著手裡的糕點抱拳道:“咱是雲芝的兄長王大石,昨夜歸家聽小妹提起她回歸祖宅之後,多得楊小哥照應,特來感謝!”
“原來是王家大哥,咱兩家隔壁鄰舍的,有啥照應不照應。”
楊戈心頭有些警惕,但人大過年的,他又不好拒人於千裡之外,隻好上前笑著客套道:“快進來坐!”
他嘴裡說著“進來坐”,右手把著院門卻絲毫沒有拉開的意思。
不曾想,王大石卻笑容滿麵一邊拱手,一邊跨過院門兒:“那咱可就叨擾了!”
楊戈無語的給方恪遞了一個眼神:‘扯個理由攆客啊……’
然而方恪卻木在那裡,仿佛沒看到他的眼神一樣。
……
左右都是鄰居。
就算楊戈覺得隔壁這家人不大正常,人上門作客他也還得以禮相待。
一進門,方恪就借口看火,去了灶屋許久都沒出來。
楊戈隻好沏上一壺茶,端來剛炸好的酥肉和瓜果裝盤,陪著王大石在葡萄架下落座。
二人指著庭院的布局和陳設,東拉西扯的閒聊了兩刻多鐘。
直到門外傳來隔壁那丫頭叫吃飯的高呼聲,王大石才笑著起身告辭,說晚些再過來拜訪。
楊戈將人送走後,一頭霧水的回到灶屋,就見到方恪一本正經的坐在灶台後燒火……姿態端正得就像是等老師點名的小學生。
楊戈狐疑打量這廝:“你是不是認得這人?”
方恪抬起頭,一臉迷惑的回道:“我應該認得他嗎?”
楊戈:“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方恪頓時搖頭:“我不認得他。”
楊戈顯然不信:“咱哥倆這交情,你有事兒可不能瞞著我!”
方恪搖頭搖得越發用力:“我真是第一回見王大石。”
楊戈:“真的?”
方恪:“我啥時候在您麵前說過假話?”
楊戈:“那你方才見了他跟耗子見了貓一樣,屁都不敢放一個?”
方恪不好意思的笑道:“哪裡,這不是過年了嗎?我也想我爹了……”
楊戈這才去洗了手,拿起菜刀切臘肉,低聲道:“我先前就覺著隔壁這家人不大正常,之前一直忙著招呼那幾家狗大戶,沒想得起這一茬兒,得空了摸一摸他們的底!”
方恪笑道:“有這個必要嗎?咱又不管地方治安,就算他們真是什麼江洋大盜,也該由三法司管啊!”
楊戈放下菜刀:“你在教我做事啊?”
方恪連忙拱手:“豈敢豈敢……”
楊戈:“彆磨嘰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