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揭開一塊屋瓦,明亮的光驀然泄了出來。
屋裡一陣靡靡之音,酒香四溢,謝孟夏一手擁著個豐盈美人,一手提溜著個酒壺,正喝得肆意。
而下頭還有幾個美人在吹拉彈唱,靡靡之音就在婉轉起手間流淌而出。
她小心的將屋瓦放回原處,趴在屋簷上望向廊下。
外書房的門窗緊閉著,幾個廊柱旁都站了守衛之人,想要避過侍衛進門,顯然是不可能的。
而書房裡燈火通明,隻要有人進入其中,必定會在窗紙上留下身影,從而驚動了外頭的侍衛。
至於書房裡有沒有留暗衛,這就不得而知了。
姚杳深知眼下情形不明,今日並非是動手的最好時機,但是,她已經沒有時間蹉跎了。
她想了片刻,往旁邊的樹梢一躍,枝丫極微弱的晃了晃,她便掩藏好了身形。
謝孟夏暫住的那間房舍軒窗大開,可以看到燈火通明下的人影綽約。
姚杳從革靴中抽出一支羽箭,深深的透了口氣,她沒有準備弓,徒手將羽箭擲了出去。
“咻咻”的風聲響起,那隻沒有任何標記的羽箭透窗而入,猙獰著釘入謝孟夏懷中的美人的額角。
那美人連叫都沒來的叫一聲,便瞪著一雙眼睛咽了氣。
血“噗”的濺了謝孟夏滿臉滿身,他嗷的慘叫一聲:“有刺客,抓刺客啊,有刺客。”
他煞白著臉推開血淋淋的美人,聲嘶力竭的高喊,帶著滿身的血跑了出去。
其他幾個幸存的美人頓時回過神來,也顧不得抱上樂器,便慌不擇路的往外衝。
慘叫聲頓時直衝雲霄,幾乎要掀翻屋頂。
外頭守著的侍衛和書房裡的暗衛傾巢而出,一部分人護著謝孟夏退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另一部分人則沿著羽箭射過來的放下捉拿刺客。
而姚杳早已趁亂離開了樹梢,躍進了書房。
她憑著記憶找到了存放那枚玉簪的盒子,打開一看,玉簪果然還在,她用今日雕好的玉簪替換了盒中之物,隨後將盒子放回原處,雖然這一切看起來簡單,可她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
外頭嘈雜一片,有人喊著抓刺客,有人喊著保護殿下。
姚杳掠了窗外影影綽綽的火把一眼,覺得有點對不住謝孟夏。
他對她不薄,她卻把他嚇個半死,指不定還會留下後遺症。
她沒工夫替旁人發愁,收好那枚玉簪,繞到了謝孟夏的房間,從半開的窗躍了出去,她足尖借力,正要躍上屋簷,便被一聲冷喝給驚住了。
“怎麼回事?”
那聲音蒼冷,竟是韓長暮回來了,看到亂糟糟的書房,怒不可遏的冷斥起來。
金玉提著燈匆匆上前,氣喘籲籲道:“有刺客刺殺殿下,但射穿了歌姬,侍衛們已經前去捉拿了。”
姚杳心下一慌,韓長暮怎麼會回來的如此快。
旁人的身手她不清楚,可韓長暮卻是機敏謹慎過人,她若此時縱身離去,一定會驚動了他的。
但此地顯然不能久留,誰知道韓長暮會不會發瘋,跑去看她在不在房間中。
從廊下走,遲早會被無處不在的暗衛給堵上。
從屋簷走,卻未必會被韓長暮追上。
她定了定神,終於定下了心思,一個起落躍上了屋簷。
“什麼人!”韓長暮眼角一跳,瞥見一道黑影掠過高空,他身形一動,便追了上去。
他越追越是心驚肉跳,前頭那人身形如風,起落間似乎全然無需著力之處,且對韓府的情況格外熟悉,在屋簷上輕巧掠過,很快便脫離了韓府的範圍,飛快的往坊門去了。
他眼角一跳,覺得這一身驚世駭俗的輕功似曾相識,不,應當是世間罕有,他認識的人裡,隻有那一人而已。
他的臉色沉了沉,如同寒霜籠罩,並沒有再飛身追過去,躍下屋簷,全然不顧什麼捉拿刺客,還有嚇癱了的漢王,反倒憋著一口氣的往小院去了。
他走到客房門前,看到裡頭燈火已滅,黑洞洞的一片,又推了一下門,門竟然緊緊的鎖著,他心裡的那股火頓時熊熊燒了起來,連微涼的夜都無法澆滅。
“咚”的一聲,他怒不可遏的踹開了房門,轉頭吩咐金玉:“把包騁給我揪出去,把這間客房圍起來,任何人都不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