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騁提筆在紙上寫寫畫畫,邊寫邊說:“這十八個木偶,呈現出天竺十八尊者的姿態,用的是佛家陣法,用這種至陽陣法來豢養至陰之物,須有足夠的蠱引,才能將蠱母完全豢養成熟,而這蠱引的祭煉,才是門主察覺到的邪術。”
“也就是說,暗中養蠱之人,已經在祭煉蠱引了,那麼,蠱母也就到了最後一步,便能成熟了。”韓長暮的臉陰的能滴下水來,敵手在無人窺見之處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可他這個監察百官和民意的內衛司少使,卻還像個傻子一無所知。
姚杳的心情也不太好,額角突突直跳,總覺得後麵的事兒一定會更驚人。
養個蠱母都要害死這麼多人,那祭煉個蠱引,得乾出什麼人神共憤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房間的角落裡擱著一座香爐,燃的是凝神靜氣的沉水香,輕煙悠悠蕩蕩的飄著,窗戶關的極嚴實,一絲風都漏不進來,那縷薄煙便極安分的嫋嫋上揚。
韓長暮靜了片刻,才拋開心頭陰鬱的愁雲,漫聲道:“袁門主可有說過邪術出現的方位。”
包騁點頭:“說過,韓少使這裡可有長安城輿圖。”
“有。”韓長暮移步到書架前頭,從最上頭那層拿了個極長的卷軸下來,掛在牆上,卷軸展開來,一百零八坊星羅棋布的排列在上頭,正是長安城輿圖。
包騁伸手在輿圖的東邊兒畫了個圈,圈出了長安城西邊的一大片區域,屈指在上頭敲了敲,篤篤兩聲輕響:“袁門主說,大約就在這片範圍之內。”
韓長暮有些絕望了。
包騁畫下的範圍,從春明門起,到明德門止,橫跨了小半個長安城,裡坊眾多,宅邸無數,尤其是靠近明德門的那幾個坊,更是魚龍混雜。
這樣一大片的裡坊,又毫無重點頭緒,排查起來如同大海撈針。
這個範圍,實在是太大了。
姚杳閉了下眼睛,自己怎麼選了個地獄模式來穿越,這也太難了些。
“包騁,你這範圍畫的不對吧?”姚杳漫不經心道。
“沒錯啊。”包騁仔細看了看自己手指畫的地方。
姚杳哼了一聲,瞪圓了杏眼,扯直了嗓子埋怨道:“你怎麼不把整個長安城都滑進去。”
包騁訕訕笑了:“那不能,那不是坑你們呢嗎?”
姚杳嘁了一聲,道:“那袁門主有沒有跟你說過,在這麼大的一片海裡,怎麼撈針不嗆水。”
“說過的。”包騁一本正經的點頭:“門主說,隻要查清楚豢養的是什麼蠱母,要用什麼蠱引,便能順藤摸瓜,甕中捉鱉,擒住動用邪術之人了。”
“那你這麼厲害,一定是查清楚了哦。”姚杳似笑非笑,專挑包騁的痛楚戳。
包騁抓了抓頭發,尷尬的嘿嘿乾笑兩聲:“這不是,還沒有嗎。”
韓長暮隱約覺得姚杳和包騁突然有了默契,就在剛剛他出去的那一會,他們二人一定發生了點什麼,才會突然起了變化。
他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頓了一下,審視而又疑惑,玩味的一笑:“那麼,包公子打算從何查起。”
包騁乾笑道:“原本我是想搜一下青龍寺,現在看來,就隻能靠你們了。”他一片赤誠的望住韓長暮,一雙眼水淋淋的,隻差把一顆心都捧給韓長暮看了:“韓少使,韓大人,你看,咱們現在也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你就幫幫我吧。”
韓長暮麵無表情的淡淡道:“怎麼幫,我又不是奇門之人,邪術我也不懂,你可以讓袁門主多派些奇門的門人出來一同探查啊。”
包騁一臉苦笑:“奇門,派不出人來了。”
姚杳大奇:“該不會奇門裡除了門主,就隻有你一個門人吧。”
“那不能。”包騁乾乾一笑:“除了袁門主和我,還有買菜的,做飯的,掃院子的,洗衣裳的,和看大門的。”
撲哧一下,姚杳噴出一口茶來:“合著一門子打雜的,就你一個乾活的啊,包騁,你一個好好的監生,乾嘛要投身奇門啊。”
包騁歎了口氣:“你懂得,公家飯不是那麼好吃的,財政不撥款,哪有錢養那麼多公家人。”
“也是。”姚杳挑了下眉。
韓長暮心裡那股子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包騁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懂了,可連成完整的一句話,他卻聽不明白了,他掠了姚杳一眼,但顯然她是聽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