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長暮又問王顯:“你可見到那慧姑娘了?”
王顯哀悼了一下他那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啊,夠他攢兩年了,才忍痛點頭:“是,屬下去見過了,十七八歲的模樣,很明豔的長相,平康坊裡的行首,也多有不及。”
韓長暮聽到這話,反而有些猶豫了,那孟嵐頂多算是清秀,若這慧姑娘果真是她的妹妹,姐妹倆的長相,會有這麼大的差距嗎。
他微微側身,對姚杳道:“依你看呢。”
姚杳回憶了一下孟嵐的長相,微微蹙眉:“雖說孟嵐的姿容不如那個慧姑娘,但是血脈不能單單以樣貌來分辨。”她想起顧辰曾經替人討回公道的一件事,轉頭望著他笑了:“我記得顧神仙曾經斷過一樁家事,就是如此吧。”
顧辰皺了皺鼻尖兒,他才不想替韓長暮答疑解惑呢,可姚杳這一聲顧神仙,喊的他實在妥帖高興,便不看韓長暮,隻看著姚杳,不情不願的開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隻是偶爾提過一句,你居然還記得。宜陽坊有戶人家,正室娘子生了一對兒雙生子,一個樣貌白皙俊朗,而另一個卻麵黑如炭,寵妾便以此為據,說這兩個兒子血脈存疑,但實際上,這兩個兒子都是那老爺的親生子。”
姚杳心中靈光一閃,一把抓住顧辰的手,急切道:“老顧,那戶人家姓什麼。”
顧辰歎氣,哄人開心的時候就叫顧神仙,不把人當回事的時候就叫人老顧,阿杳這張嘴喲。
韓長暮的目光往下落了落,覺得姚杳的手抓著顧辰的手,很紮眼。
他彆開雙眼,輕輕咳了一聲。
姚杳根本沒有察覺到異常,依舊抓著顧辰的手,急切道:“老顧,那樁事可是你的成名之作啊,你不會連主家姓什麼都忘了吧。”
顧辰眯眼:“我想想啊。”他轉瞬一笑:“姓包,對,姓包,祖上也是出過一任大理寺府正的,隻是後來子侄不孝,漸漸敗落了。”
姚杳終於明白了在船上時的漏洞出在何處了,太醫令韓增壽的宅子就在宜陽坊,與包家是街坊鄰裡,包騁正是那包家的嫡子,說不準是什麼時候,就見過真正的韓久朝。
韓長暮也聽明白了,淡淡道:“是包騁嗎。”
姚杳慢慢鬆開顧辰的手,微微點頭:“應該是他,他應該見過真正的韓久朝,但為什麼沒有戳穿咱們,不但沒有戳穿,反而幾次出手相助。”
韓長暮摩挲著杯盞,久久不語。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得不防備著點兒。
韓長暮半晌沒有說話,但是不耽誤顧辰幾人圍著姚杳咬耳朵。
“阿杳,你路上見過包家的人嗎?是那個俊朗小郎君,還是那塊黑炭。”
“姚參軍,你和大人在說什麼,什麼包騁,什麼韓久朝。”
“姚杳,這一路上,你們碰到什麼事了。”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把姚杳吵的頭疼,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韓長暮重重咳嗽了一聲,嚇得幾人都回了神,才神情嚴肅道:“還有一事,我這次出來,用的是太醫署太醫令韓增壽長子韓久朝的身份,你們日後要稱呼我為公子,不要再稱呼大人,莫要叫錯了。”
幾人齊齊稱是。
他深深望了姚杳一眼,才望著王顯道:“那主家開價多少。”
王顯愣了一下,忙伸出一隻手掌,一臉肉痛的晃了晃:“開價五千兩,而且慧姑娘隨身的首飾衣裳傍身錢統統都不能帶。”
聽到這話,幾人皆是愕然,麵麵相覷。
這得是什麼樣的絕色啊,才能開出五千兩的贖身錢,今年年初,平康坊裡的絕色行首自贖,也不過才花了三千兩。
五千兩啊,夠在長安城裡的那些大坊裡,買一座上好的大宅院了,夠給一個姑娘置辦下整套的嫁妝了。
用五千兩,買一個遲早都會人老珠黃,姿容不在的頭牌姑娘,這不是瘋了嗎?
韓長暮低頭思量片刻,從袖中取出一遝子銀票,又解下腰間的佩囊,擱在食案上,緩慢道:“王顯,這是五千兩銀票,一會你和顧辰一起,把慧姑娘買下來,並把此事透漏出去,等著赫連文淵上門。”他指了下佩囊:“這裡是三十兩,你今日去見慧姑娘的銀子。”
姚杳瞪著那一遝子銀票,眼睛都直了。
這才是世家子弟啊,出手就是闊綽,五千兩銀票拿出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王顯望著銀票和佩囊,咽了口唾沫,收好了銀票,又隻從佩囊裡取出十兩銀子,剩下的推到韓長暮手邊,笑了笑:“公子,今日屬下去見慧姑娘,隻花了十兩銀子。”
韓長暮對王顯的憨厚老實有了更深的體會,平靜的把銀子推了回去:“胭脂巷那種地方,有錢才能辦事,這些銀子你先用著,贖了慧姑娘之後,若有剩餘,你再給我,若是不足,再來找我報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