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故人歸 第六十九回 不服管(2 / 2)

錦衣長安 沐華五色 5811 字 2024-04-12

至於那圓滑玲瓏的陳珪,她曾在通化坊一戶富貴人家裡見過,也不知他是有怎樣的舌燦蓮花的本事,那戶人家也是瞎了眼,竟請了他做西席。

幾年下來,公子們的學問雖長進不小,可小姐們的芳心也撥動起來,西席自然是乾不了了,他卷鋪蓋卷兒走人,在延康坊設了私塾。

姚杳很鐘情的那家羊肉湯餅就在陳珪的私塾旁邊,兩個吃貨常在湯餅鋪子裡碰麵。

她看著這三人,真是唏噓不已。

什麼才叫深藏不漏啊,這三塊料才是啊,原以為是滄海一粟,誰料想竟是魚翔淺底,隻待一個時機,便要鷹擊長空了。

陳珪那話,越聽越不像話,姚杳忙打了個哈哈:“顧大神仙,來來來,給我看個手相,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犯太歲了,怎麼這麼倒黴。”

顧辰知道姚杳的意思,他如今在韓長暮手下討生活,怎麼樣都是要低頭做人的,他樂的哈哈直笑:“你啊,不是最近才犯了太歲,你是一直都在犯太歲。”

四個人在院中坐著,飲茶說笑,很是熱鬨。

樓下氣氛閒適,可樓上卻有些緊張了。

韓長暮慢慢啜了一口茶,大葉子的茶水,滋味並不如往日那般香醇,卻也彆有一番苦澀滋味。

他慢慢品著,抬了抬眼皮兒:“說吧。”

孟歲隔換了個稱呼,條理清楚道:“公子,屬下從涼州,甘州,一直查到肅州,都沒有找到神醫的下落,隻是隱隱得知,他數月前就啟程,去往高昌國了。”

韓長暮的額角有點疼,他想了片刻,歎了口氣道:“出了莫賀延磧,就是高昌國了,先找到楊幼梓那一隊人的下落吧。”

孟歲隔也隻能按下不提,畢竟公事要緊,但韓王妃的情況一日不如一日,從前三五日中,還能有一日半日情形的時候,可現如今,卻是已經完全認不得人了。

他心裡有些不祥,卻又不敢說出來惹韓長暮傷心,唇角囁嚅,終於把話咽了回去,遞過去幾頁薄紙,沉聲道:“京裡傳來消息,冷少尹已經在所有祆祠裡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隻等少使回京,便能一網打儘了。”

韓長暮點頭,冷臨江麵上看著紈絝,辦事卻是最周密不過的了,又有霍寒山在邊上相助,萬事沒有不成的。

他繼續往下看。

孟歲隔接著沉聲道:“漢王殿下擅自離京,聖人大怒,命沿途驛站烽燧一旦發現漢王殿下的蹤跡,馬上遣送回京。”他從袖中抽出一份信箋,遞給韓長暮:“這是屬下謄抄的,公子看看。”

韓長暮一目十行的看完書信,放在燈上燎了,看著信紙慢慢卷了邊兒,化為一捧深淺不一的灰燼。

他閉目靜了片刻,波瀾不驚的緩慢道:“太子被廢,秦王分權,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漢王又出了這樣的事,若聖人不再如往日那般刻意維護,他漸漸勢微是必然之事。此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孟歲隔低語:“公子,漢王生母是王爺的嫡親妹妹,您的親姑姑,世人天然就會以為韓王府與漢王是一派的,若漢王倒台,咱們韓王府,該如何自處。”

他欲言又止,其實他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這也是他始終想不明白的,韓長暮入仕內衛司少使,乃是秦王舉薦的,可韓王府分明與漢王是血脈至親,若依常理來論,秦王應當是拚命打壓韓王府才對,又怎麼會舉薦呢。

韓長暮隻是一笑,笑容有幾分蒼涼:“韓王府從來都不涉黨爭,隻替大靖鎮守劍南道,抵禦吐蕃人,沒什麼自處不自處的,漢王和秦王,沒有不同。”

孟歲隔沒有再說下去,換了個話頭:“大人,兵部職方司郎中房寬死了。”

韓長暮陡然抬頭,目光一寒:“這倒是奇了,布防圖剛丟的時候,他沒死,怎麼這會兒死了,怕是聖人下旨讓內衛司察查此案,嚇著他了吧。”

他摩挲著杯盞,眉心微蹙:“他是自殺,還是他殺。”

“京兆府到了府房府,房寬就掛在梁上,仵作驗了,確鑿無疑的他殺後,掛上去的。”孟歲隔道:“冷少尹傳信過來,大理寺和刑部都嫌此事燙手,並沒有過問,他已經查到房寬最後去的地方和見得人了,著人監看起來了。”

韓長暮點頭,終於露出一絲笑來:“雲歸是個有主意的,此事我鞭長莫及,就讓他先查著吧。”

有一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區區一個職方司郎中,翻不起這麼大的浪,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勾結外賊,做出劫走餉銀和布防圖這驚天一案來。

他的臉上陰霾不散,這樁案子背後,定然牽扯到朝中大員,這個雷,不知道最終會劈到誰的頭上。

“還有彆的事嗎。”韓長暮麵露疲累之色,揉著眉心道。

孟歲隔想了想,捋了一遍樓下那三個人這一路上的行徑,頓覺簡直罄竹難書,不吐不快,他也沒什麼避諱的了,他們做得出,他就說得出,告狀誰不會啊。

他急切道:“公子,顧辰那三人實在太可惡了,這一路上對您冷嘲熱諷,差事上也是懈怠的很,公子您過來了,可要好好收拾他們,立一立威才好。”

這委屈的語氣,這憤恨的神情,看來這一路上,孟歲隔沒少受顧辰他們的氣。

韓長暮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一掃心中沉重的陰霾,奚落道:“看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被他們仨給怎麼了呢。”

孟歲隔摸著後腦,嘿嘿直笑,他也確實是急了些,他受點委屈沒什麼,說到底還是擔心自己公子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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