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歲知道,令她貪戀的擁抱和庇佑要結束了。
站立在大門的幾人身影愈來愈近,就像一座大山擠在眼前。
沈歲歲下意識感到倉皇,捏緊了手心作好行禮和問話的準備。
然令她愕然的是,蕭韞庭並未放下她,也沒給她留朝老國公欠身問安的機會。
沉穩有力步履稍停,似像蕭老國公致意一瞬,之後他便徑直將她抱著走過一眾瞠目結舌人等。
雨聲嘩嘩,仍無一絲一毫緩下之勢,方才之情景,在外人看來,是驚悚的如滾滾天雷降世,蕭家眾人的反應,一如沉進了無底的潭淵般靜止。
他們怵目口呆僵硬了許久,似才從澆灌的雨聲中找回神思。
可回了神,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倒是年邁威嚴的蕭老國公率先咳了聲,雄音蒼老道:“老九倒是關愛小輩。”
聽見他開口,立在他身後人等古怪的麵色似終於鬆懈一分。
如此才對,如此才對。
一個權利地位至頂峰的地獄修羅,在血雨腥風中待久了,還是會存有一丁點的良知和善意。
大發慈悲朝雨中不堪負重的小輩施以援手便是最好的證明。
縱使是無親緣關係的拖油瓶,但也到底是與蕭韞庭差了幾近十歲的孩子。
想通了這些,幾人麵麵相覷,不自覺忽略了方才兩人不經流露出的絲絲古怪。
視線一致流轉,目送蕭韞庭抱著懷中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朦朧的雨幕中。
*
亭台樓閣精致富麗,曲折遊廊蜿蜒交錯,劈裡啪啦的雨漫在階下青石甬道。
聲勢浩大,卻不如此刻闊步行走男子的威壓。
沈歲歲能感受到蕭韞庭身上縈繞的冷肅和寒栗,這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可她什麼都忽略了,將一切都置之腦後,隻想於她解藥救助下,體驗那欣快的舒適之感。
目視前方的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小動作,也並不知道自己體恤的晚輩會是一個得了病症的怪人。
沈歲歲心砰砰的跳,愈是這樣想,心底深處便愈是抽絲剝繭的不滿足。
並不清明的眼兒似乎還墜了些雨絲掛在眼睫,沈歲歲眨了幾下眼睛,卻在水霧彌漫中聽見蕭韞庭朝她道。
“委屈了?”
她軟背一麻,又想起方才臀側的力道。
看來,他並非無意,而是真的站在一個“長輩”的視角懲戒她。
沈歲歲輕輕斂眸,珠圓玉潤般雪皙細頸還有些微微發顫。
“歲歲不委屈。”
話音如此,可語氣是有些嬌嬌的婉轉,道真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她抿著嫩唇想解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之後,那樣毫不掩飾的沉光仍偏在她眼裡,她悄悄捏了捏近在咫尺的錦緞黑袍,唇瓣輕闔,“九叔,蕭老爺方才……”
一路沉浸病症苦楚,可方才蕭老國公那句話,她是聽見了的。
“他不會為難於你。”
蕭韞庭視線幽幽落在少女的小手上,自然看清了少女下意識捏緊自己衣襟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