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並未說完,可他的話便像是煉獄中索命的羅刹般,駭得宋瑾幾乎就要站立不住。
宋瑾知道,若惹怒了那人,他宋瑾怕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接下來便是懲戒。
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脊背上,每一下,都剜心刺骨地疼。
墨雨縮在角落裡不住發抖。
宋瑾任由疼痛在周身蔓延,咬緊了牙關。
那人將他撫養長大,從小到大,他便知想要活下去,就要做一顆聽話且趁手的棋子。今日這般的懲戒,他挨了不知多少次。可唯有這次,他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甘。
他在夢中獲悉了一切。
他知道那人想做什麼,甚至知道那人的底牌是什麼,他想要暮氏奪天下,想為暮氏的那孩子鋪一個金碧輝煌的康莊大道,而自己,不過是他隨時可棄的一枚棋子。
棋子就不該有自己的欲望。
可他有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要那至尊之位,也要她,夢裡沒得到的一切,他都要奪回來。
宋瑾低著頭,看著月光淺淡地落在他身前,他伸手,想要觸碰。
隻差一點點。
貪婪一點點在眸中漾開:若他來做那執棋之人呢?
*
雲眠架著燕懷崢拐進雲府東側的小門,她可不想這幅樣子被旁人瞧見。
燕懷崢心安理得地半靠在她瘦弱的肩頭,由她吃力的半拖著他往院內走,身後遠遠跟著幾名仆從。
他看起來身量頎長,卻到底是男子,不過幾丈遠便累的她氣喘籲籲。
她使勁甩了甩身旁人,恨的咬牙切齒:“殿下,戲過了吧?”
“嘶,”燕懷崢也學著她的樣子壓低了聲音,“剛過了河就拆橋,雲娘子怎這般狠心?說來,那位郎君是誰?情郎?”
雲眠腳步一頓。
她方同燕懷崢定下婚事,轉頭便被他抓到和彆的男子在一處,一時有些氣短。想著是該解釋些什麼,一張口卻道:“關你何事?”
燕懷崢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你是本王將來的妻,你說關本王何事?還是說,雲娘子這便想毀約了?”
饒是知道燕懷崢此人嘴巴向來沒個譜,雲眠還是被他這話羞得臉頰發燙,她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解釋道:“他叫宋瑾,就是上次山道遇到的那人,我同他之間,並無牽扯。”
“哦……”燕懷崢拉長了聲調,顯然是並不相信她的話,“不過看那宋瑾所行所言,倒不像是同雲娘子無甚瓜葛的樣子啊……眠眠……”他拉長了語調,一聲“眠眠”喚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這話倒是提醒了雲眠。
方才,宋瑾的確喚她:眠眠。
他說:“眠眠,你何時學會的這些?”
他捂著滴血的傷口,虛弱又可憐地喚她:眠眠。
雲眠前世那五年的光陰裡聽宋瑾喊過無數次的“眠眠”,因此,當宋瑾方才那樣喚她,她並沒察覺什麼不妥。可現下細想來,她同宋瑾不過數麵之緣,他為何會這般親昵喚她。
是因著這人臉皮之厚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還是因著彆的……
想起另一種可能,雲眠心頭翻起驚濤駭浪,整個人不由地緊繃起來,連手指掐緊了燕懷崢的胳膊都未曾察覺。
“廝——”燕懷崢疼得倒抽了口涼氣,“輕些,本王爺未有怪責你的意思,不必這般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