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了才發現,原是一牙郎正在賣力吆喝。他身後的空地上鎖著十數名相貌奇特的奴隸,一旁還有些健壯的牲畜。
圍觀的人群注意力都被其中幾名身材魁梧的昆侖奴所吸引。
在大庸朝,昆侖奴因著健壯的體魄和溫順的性格頗受權貴喜愛,甚至成為貴族之間競相攀比的工具,因而,一名昆侖奴的價格也是不菲,能抵得上尋常人家一年的花用。
饒是如此,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大部分奴隸便陸續被人買走。
宋瑾在人群中觀望片刻,目光凝在角落裡一個瘦弱少年身上。他太過枯瘦,胸前肋骨清晰可見,淩亂的頭發垂在兩側,遮住大半張臉。
那少年被鐵鏈鎖著雙手,蜷縮在空地的腳落裡,始終無人問津。
宋瑾本就不是什麼心慈之人,在夢中,因著墨雨在一旁的循序漸誘,他最終買下了那少年。好在那少年乖順聽話,忠心耿耿跟在他身旁,一跟就是十多年,宋瑾真心將那少年當做自己最為信賴之人,便是成了當朝太子,也未將那少年舍棄。
可他萬萬沒想到,在他終於登上那至尊之位時,那少年卻成了那人刺向他的一把利刃。
此時,墨雨如夢中一般,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著些什麼,宋瑾一個字都未聽進去,隻一雙森寒的眼睛盯著那少年的方向。
若夢中一切終將成真,那麼他定要將一切可能的危險都扼殺在萌芽時。
隨著大部分奴隸被人買走,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墨雨同宋瑾說了半天話,見他半天沒反應,小心推了推自家主子:“郎主?”
宋瑾回神,正欲說些什麼,忽聞耳畔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那個人多少錢?”
宋瑾回頭,瞧見一位帷帽遮麵的女子,她正站在牙郎身側,手指指向的正是那少年的方向。
牙郎回頭看了眼枯瘦的少年,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位娘子,我這還有幾個精壯能乾的奴隸,不若您再瞧瞧?”他指著一旁兩名皮膚黝黑的壯漢,諂笑道,“這幾個有把子力氣,性格也很是溫順,您買回去保管用著趁手。”
似是為了印證自己所言非虛,那牙郎還朝其中一個壯漢身上狠狠踹了一腳。那粗壯的昆侖奴紋絲未動,麻木的雙眼依舊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那一腳並不是踢在自己身上。
雲眠有些不忍,打斷牙郎賣力的遊說:“不,我就要他。”
“這……”牙郎似乎覺得這錢賺的很不安心般,猶豫片刻道,“這樣,您買彆的,這個瘦的就當送您的。”
雖然她以帷帽遮麵,但宋瑾還是將她認了出來。那就是雲家的小娘子,那個在夢中聲聲喚他瑾郎的女子——雲眠。
宋瑾抬步上前,朝著雲眠揖了一禮:“雲娘子,我們又見麵了。”
雲眠訝然,她都遮成這般模樣了,宋瑾竟還能將她認出。
方才派去盯著宋瑾的人匆匆回雲府報信,說宋瑾剛一醒來便出了門,朝著西市的方向去了。
雲眠仔仔細細回想,忽地想起長庚——那個在上一世最後的日子裡唯一給予她溫暖的人。
上一世,長庚便是宋瑾偶然從西市買來的奴隸,剛到雲府時,他瘦的不成樣子,好像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到一般。雲眠希望他能活下去,才給他取了“長庚”這個名字。
長庚跟在宋瑾身邊許多年,可謂忠心不二,可上一世,他似乎並沒有得到宋瑾的多少善待。
至於上一世的最後長庚究竟如何了,雲眠不得而知,但她知道,這一世,她定要搶在宋瑾之前解救那少年——為了還上一世他予她的善意,也為了這一世的長庚能遠離宋瑾這樣的惡魔。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