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燕懷崢大不了幾歲,卻端著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教訓弟弟:“雲眠是相爺帶進宮來的小妹妹,你當讓著些妹妹。”
燕懷崢哪裡肯聽,隻一雙赤紅的眼睛瞪著雲眠:“害人精!”
燕懷旻無奈搖頭,譴宮人將雲眠拉去找雲中鶴,自己則硬拉著還要發作的燕懷崢走了。
在阿兄的口中,燕懷旻更是一個賢能溫和的儲君。
他勤於課業,孝順父兄,關愛幼弟,就連對宮人都不輕易苛責。
可雲眠記得,在前世,這位儲君不過才而立之年,便被勾連進那場謀逆風波中,被廢了太子之位,不久便死在獄中了。
而他之後,入住東宮的新太子便成了宋瑾。
雲眠垂在一側的掌心握了握。
聖人選擇將這樣一位敦厚到甚至帶著些懦弱的皇子推上東宮之位,為的是自己權利的穩固,可卻從來沒想過,在那座吃人的宮廷裡,這樣一個人會被人吸乾啃淨到連渣滓都不剩。
她暗中一一打量顯王府的賓客,眾人也都在打量她。
雲眠平日便不喜濃妝豔抹,今日那一層又一層的脂粉早已糊得她有些難受,更遮去了她原本清麗的麵容。
可即使有厚厚的脂粉掩著,那團扇撤去的瞬間,還是引得圍觀眾人聲聲驚呼。人們素知雲家女貌美,可不曾想這幾年長開了,竟有這般姿妍麗色。
隻是不帶眾人多看幾眼,燕懷崢便發了話,將眾人趕出青帳。
耳邊忽地清淨下來,讓雲眠有霎時的不適應。
青帳內便隻餘下兩人。
她這才看清了燕懷崢。
他一身朱紅喜服,這般豔麗的色彩穿在他身上竟也意外地好看。
他不似平日那般懶怠,唇畔始終噙了絲笑。
若不是雲眠早知他為人,幾乎就要以為他對這樁婚事當真是萬分滿意的了。
燕懷崢盯著她的臉凝視許久,忽地彎了腰湊在她耳畔:“若累了便先休息,我去去便回。”
雲眠點頭。
心裡卻想著,他怕是不能輕易脫身的。
外麵賓客如雲,哪裡能輕易放他歸來。
不過她倒無所謂,本就是場做給旁人看的姻緣,他不在她還落得個清閒自在。
雲眠自是不可能在這露天的青廬帳中休息。
果然,燕懷崢剛走,便有府中侍婢進來,引著雲眠一行人往院內行去。
去的自然是燕懷崢的屋子。
屋子裡燃著喜燭,早有侍婢靜候在那裡,等著聽她差遣。
累了一天,雲眠倒也沒同旁人客氣,當即便叫人去打水梳洗,好卸去這一身繁複的裝扮。
聽得她的吩咐,侍婢傻了眼,頓在原地半晌,方支吾道:“可王妃……王爺還未歸來……”
新婚的儀式還未完全結束,按著規矩,她還需等燕懷崢回來,同他結了發,再由他親手褪下她這一身紅衣才是。
雲眠張了張嘴,隻得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