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神司神杖忽然一抬,蕭琰立即捂額頭,卻覺眼前一黑,仿佛被一個黑洞吞噬……
再見光亮時,她和少神司已經置身於一條河水之中了。河水碧綠清澈,映出天上的藍天白雲,兩邊是半高的山岩和蒼綠的針葉森林,景色原始又美麗。她們所立處是河中心一處隻能容納十幾人的小洲,最中心還生長著四五棵塔狀針葉鬆,青草如織毯,一直鋪到她們腳下。蕭琰驚訝的望著四周,讚歎道:“這裡真美。是神山嗎?”
“烏騰格裡”在通古斯語中就是“神靈之山”的意思。
“你一直在神山上。”少神司說道。
蕭琰笑道:“真是神山啊。”她住在神司的地方不敢放出神識,隻憑目力所見,知道木屋周圍是樹林,百丈之內都是樹,她練刀和平時活動都在樹林內,沒有遠走,既是出於禮貌也是顧忌,對於自己身處哪裡有猜測但不敢確定——現在確定了。
這裡就是國教總神廟所在的烏騰格裡山,閣主說,它相當於烏古斯汗國的秦嶺,能跟大唐的秦嶺相比,可見這山脈有多麼的廣袤連綿。
少神司腳步一踏,隨意的立在一棵針葉鬆前麵,蒼白的下巴微抬,“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幾天的領悟成果。”
蕭琰神色一肅,拔刀前又確認道:“您的墨鏡不動麼?”
少神司挑眉,“想讓我看你一眼?”
“呃,還是不了。”她可不想麵對神司的眼睛,至少晉入先天之前,一點都不想。
她將氣息調至圓滿,身體和精神都處於戰鬥的最佳狀態,出手就是最強的一刀。
這幾天才領悟的那一刀:“無”。
她和少神司之間的差距太遠,她所有的手段都是沒用的,隻能在第一時刻,就使出她最強的招數——而她隻有出手一刀的機會。
這一刀,沒有刀風,但周圍的空氣卻突然凹了下去。
就好像是被什麼吸走,連空氣都被吞沒。
這股強大的可怖的力量讓空間都凹陷了。
無聲無息的,少神司的頭頂背後出現了一道灰白色的裂縫reads;。
裂縫很細,像絲線一樣,然而當它出現時,卻有一股吞沒一切的可怕力量。
少神司身後的那棵針葉鬆忽然化為了虛無,不,是化為了齏粉,紛紛揚揚的灑落……那道灰白色的裂縫吞噬向少神司的頭顱。
少神司頭也沒回,伸出一根蒼白到透明的手指,輕輕一劃。
這一劃是一橫。
一橫就是“一”。
然後天空中突然降下大雪。
那雪很大,就好像一座雪山的山峰,突然崩塌掉下來,整個山峰的雪都傾覆下來。
那雪落得大,覆蓋範圍卻極小,恰恰就在那道灰白色的裂縫上方……瞬間被雪填滿,淹沒。
裂縫悄無聲息的湮滅。
蕭琰臉色陡然蒼白,跟著咯出一口血,被那股湮滅的力量震得倒跌出去,“撲通”一聲,掉進冰涼的河水中。
她沈了下去,過了一會,才“嘩啦”一聲,從河水中冒出頭來,又咳了一口血,刀入鞘,兩手劃動著上了岸。渾身內臟如被絞動一般,丹田空虛,竟是連真氣都聚不起來。她蒼白著臉盤腿坐在草地上,調息一刻鐘後,臉龐才回複血色,內臟的破損已在愈合,隨著生生不息的真氣流轉,愈合得更快。
她睜眼看向少神司的身後,漫天傾下的雪已經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除了空氣中增加的幾分冰冷外。
她目光疑惑,看向地麵,也沒有雪化成的水。
那雪呢?
“你很不錯。”
少神司忽然誇獎她,黑曜石鏡片下的眼中掠過一抹欣賞的神色,“以虛無刀法的奧義,劈出空間裂縫的吞噬,這在聖武師境界,還沒有人能做到。至少,我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十八歲,嗯十九歲——還沒強大到能夠劈出一道空間裂縫。”
蕭琰叉手在胸前,表達了被誇獎的感謝,但她臉上並沒有喜悅之色,隻有疑惑的思索,放下手道:“您用的是……不,好像不是冰雪奧義……”似乎是五行元素法則,但又有不同。
少神司用唐語說道:“你們唐國的道經中有句奧義,叫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轉為通古斯語,“你用的是虛無奧義。但無和有,本就是相對。無能破有,有也能破無。隻是看雙方的力量。”
少神司的力量強,當然就破了她的“無”。
蕭琰心裡想著“有”,這有是怎麼來的?漫天而降的大雪——無中生有?
她心裡想著少神司的提點: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無與有,生與死,這都是相對又相聯。
她忽然有所領悟,伸手連根拔起一根草:這根草死了,但它又會生;這個它卻不是原來的它,而是新生的一根草。但它還是草。
所以,這世上隻要有草,它就不會滅絕。
這世上隻要有雪,就隨時能成為神司的雪。
她抬頭看著神司,眼睛明亮,又生動,仿佛是一幅活的山水,浩浩涆涆,流離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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