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蕭琰耳力勝過這些學子,如何聽不見這些竊竊私語?心裡暗罵李毓禎,坑死她了!但總不能揪著每個學子澄清說,她不是李毓禎的情人吧?心裡轉念又一想,這些人議論她與李毓禎的緋聞,總好過議論那首謗毀李毓禎的童謠吧,唉!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中糾結的想著,麵上神情卻是一片平靜,仿佛什麼都沒聽見,穿著素襪的雙足輕捷的踏在一塵不染的桐漆地板上,衣袂緩動,如行雲流水,從容的走到掌書櫃台前,先行了個學子禮,便從櫃台上自取了一份書目,無聲的翻動起來。
&nbsp&nbsp&nbsp&nbsp管理二樓的掌書見她不為外物所動,心裡微微點頭,提起玉槌便敲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當!”
&nbsp&nbsp&nbsp&nbsp清脆的玉磬聲響在樓內。
&nbsp&nbsp&nbsp&nbsp蕭琰身後的竊議聲立止,一乾學子各歸各位,垂頭垂眼,看書的看書,做筆記的做筆記,一個個安靜乖順得如鵪鶉。
&nbsp&nbsp&nbsp&nbsp這藏書樓裡的每位掌書,都是讓學子忌憚的人物,據說曾有膽敢犯藏書樓規矩的學長,被收拾得很慘很慘,真是聞者驚心,見者心慫——總之,不能惹!
&nbsp&nbsp&nbsp&nbsp蕭琰看完書目就挑書,先去甲字架。她內力深厚,就這麼站著看書一天都不會腿軟。同一書架內有學子偷覷她,她自然察覺到了,但沒放在心上。僅留一分神識在外,便沉入到書中去了。
&nbsp&nbsp&nbsp&nbsp酉時二刻,她準時出了藏書樓。回到學舍,正是酉正時分。
&nbsp&nbsp&nbsp&nbsp安葉禧在她脫靴後,一邊遞上手巾給她拭手,一邊笑嘻嘻的說:“慕容宗師又派侍女送來了一盆花喲!——粉色的薔薇,漂亮極了。我先擺在讌息室了。郎君要放在書房嗎?”
&nbsp&nbsp&nbsp&nbsp蕭琰“唔”了一聲,想了想,“先放在讌息室吧。”書房裡的蝴蝶蘭和結香還沒畫好呢。說著將手巾遞了她,徑自入了主房,沒理會安葉禧那欲說還休的曖昧表情,心裡尋思著已經收了千山學長三盆花了,所謂禮尚往來——該回個什麼禮物為好?
&nbsp&nbsp&nbsp&nbsp將這些花畫得傳神了送給她嗎?
&nbsp&nbsp&nbsp&nbsp若千山學長不喜歡花卉畫,那就刻個小印送給她吧……嗯,印鈕就刻她送的花。
&nbsp&nbsp&nbsp&nbsp蕭琰覺得這主意好,兩種回禮都是需要用心的,用心的禮物就是好禮物。禮物麼,真心實意最重要。
&nbsp&nbsp&nbsp&nbsp洗漱後用了晚膳,稍事休息後她便在讌息室裡打坐,直至亥初才睜眼。屋內燈燭明亮,蕭琰下榻起身,伸展了下身子,便踱步到花架前,看那盆薔薇花,漸漸的有些出神。
&nbsp&nbsp&nbsp&nbsp她想起了沈清猗在清寧院對她說的話:“薔薇很好。阿琰看見喜歡的薔薇,就送給我好了。”
&nbsp&nbsp&nbsp&nbsp蕭琰覺得綻放的薔薇花都很好看,但說多麼鐘愛它們,自己又不至於——那什麼是“我喜歡的薔薇”呢?應該不是隨隨便便一株、她覺得好看的薔薇。
&nbsp&nbsp&nbsp&nbsp還有,姊姊她是真的喜歡薔薇花,還是意指與薔薇花有關的什麼呢?
&nbsp&nbsp&nbsp&nbsp蕭琰沒有想明白。
&nbsp&nbsp&nbsp&nbsp這種啞謎好難解!
&nbsp&nbsp&nbsp&nbsp她忖著眉,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了觸嬌豔的花瓣,心想:或許應該請教一下千山學長,這薔薇花是不是有什麼寓意?或許,要從這方麵著手?
&nbsp&nbsp&nbsp&nbsp花的寓意什麼的,千山學長應該懂吧?……這麼會養花的人。
&nbsp&nbsp&nbsp&nbsp當然問娘親是最好的,娘親最會蒔花,應該也最懂花。但蕭琰覺得以親娘的聰明,她一問,就扯出沈清猗了。在娘親跟前,她很少說蕭氏的人,說的多的也是長寧祖母和安平母親。姊姊是蕭氏的媳婦,還是彆扯出來為好。何況,更重要的是,萬一這種花有讓人誤解的寓意,被阿娘誤會了怎麼辦?——姊姊肯定不會是這意思啊!到時她就扯不清了,天知道阿娘會腦補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出來。
&nbsp&nbsp&nbsp&nbsp蕭琰覺得完全不能考驗親娘在這方麵的節操。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四月中,河西的薔薇也開了。
&nbsp&nbsp&nbsp&nbsp梁國公的檀柘院裡就種了一叢密集的薔薇,滿枝燦爛,清晨下了微雨,花瓣紅暈濕透,與鄰近的兩叢牡丹相映成景,一個嬌豔美麗,一個華貴美麗,將端重肅穆的國公院子渲染出了一片生機。
&nbsp&nbsp&nbsp&nbsp蕭昡踱到書房的玻璃窗前,目光落在廊外開得正好的花卉上,眉間又多了一分愉悅,回頭嗬嗬道:“這可傳得真快,不過是兩旬左右吧,就傳到河西了。嗬嗬!”最後兩聲笑,帶著譏諷,又有兩分幸災樂禍。
&nbsp&nbsp&nbsp&nbsp他身後的紫檀書案上,用鎮紙壓著的一張竹紙,寫著疾風館呈上來的情報:那首影射秦國公主李毓禎的童謠已經在賀州傳唱開了。
&nbsp&nbsp&nbsp&nbsp皇室這內鬥可真有意思。
&nbsp&nbsp&nbsp&nbsp讓他們世家看了好一場笑話!
&nbsp&nbsp&nbsp&nbsp國公府的謀主任洵搖著雪白的鵝毛羽扇,穿著大袖寬袍的身子倚著一張弧形憑幾,另一邊的袖子曳撒到藤席上,豐姿清雅又慵懶,慢悠悠道:“國公莫要高興早了。齊王這般行事,難道不奇怪?”
&nbsp&nbsp&nbsp&nbsp太明目張膽了!
&nbsp&nbsp&nbsp&nbsp完全不顧忌聖人猜測出是他在造讖言。
&nbsp&nbsp&nbsp&nbsp以齊王目前被聖人停職“養病”賦閒在家,以及齊王係的幾位將軍都被調到諸衛升為“上將軍”這種名頭好聽卻無掌兵實權的職位,文官的宰相班子裡也無齊王的人,可謂無兵無權。
&nbsp&nbsp&nbsp&nbsp而偽造誣蔑秦國公主的讖言,隻要聖人願意,足以給齊王扣上“謀逆”的大罪,終生圈禁。
&nbsp&nbsp&nbsp&nbsp齊王究竟是有什麼底氣,敢這麼明目張膽?
&nbsp&nbsp&nbsp&nbsp蕭昡和蕭琮的眉頭都端凝起來。
&nbsp&nbsp&nbsp&nbsp另一位謀主——都督府長史顧邃半眯著眼,沉聲道:“除非,齊王有倚仗……能讓皇帝顧忌的倚仗。”
&nbsp&nbsp&nbsp&nbsp蕭昡父子都注意到他說“皇帝”,而非“聖人”。
&nbsp&nbsp&nbsp&nbsp說“聖人”就是當今陛下。
&nbsp&nbsp&nbsp&nbsp說“皇帝”,那就是大唐皇帝,包括當今聖人在內。
&nbsp&nbsp&nbsp&nbsp能讓大唐皇帝都顧忌的倚仗,那是什麼?
&nbsp&nbsp&nbsp&nbsp蕭昡想到了一個可能,眼色頓時一凜。跟著蕭琮也想到了。
&nbsp&nbsp&nbsp&nbsp父子倆神色都驚愕又驚震。
&nbsp&nbsp&nbsp&nbsp蕭昡緩緩坐回座位道:“……天策書院,有支持齊王的先天?”
&nbsp&nbsp&nbsp&nbsp而且,是能讓聖人忌憚的先天宗師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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