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上元節(三)(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16464 字 2024-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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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這也是李氏大唐這個王朝的氣度。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裡感歎,澄明的眼眸望著朱雀門的燦爛燈火,聲音清晰的說道:“母親說的是。天高能容,地厚能載;又因能容天更寬廣,又因能載地更厚博。大唐如此,家族如是,人也如此。狹隘氣窄者,不足以廣;固步自封者,不足以強;鼠目寸光者,不足以遠。故曰文武皇皇,在於度量也。度量無限,就是道至大者了。”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和李梓嵐的眼中都掠過光采,秀致的眉毛輕揚,微側了螓首,看了蕭琰一眼。

&nbsp&nbsp&nbsp&nbsp李英蓁哈哈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清朗又有活力,兩道入鬢的長眉秀而精致,又灑脫飛揚,襯出她姿容的英氣颯爽,讚同的說道:“老子曰:樸至大者無形狀,道至大者無度量。這話逆之即是:形狀之大至樸,度量之大至道。所以說,做人不要小氣,做事不要小裡巴眼,放寬了胸襟,放大了氣量才好。”

&nbsp&nbsp&nbsp&nbsp“哈哈!”蕭琰也笑起來,聲音清越,目光與李英蓁對視,均生投契之心。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笑道:“你們兩人,倒是看對眼了。所謂,意氣相投也。”

&nbsp&nbsp&nbsp&nbsp兩人相顧而笑,均生出此人可成知己之感。

&nbsp&nbsp&nbsp&nbsp蕭琰轉目向前,但見朱雀門這裡真個是燈樹千光照,十萬焰火明,無論朱雀大街還是宮門外的廣場上都是衣冠雜遝,車馬駢闐,遊人往來如織,一眼望去,有幾十萬之眾,燈火下各種發色膚色都能見到,還有碧眼的、藍眼的,有大唐之民,也有域外之人,語笑喧闐,笙歌鼎沸,繁盛喧鬨之狀更勝丹鳳門十倍。

&nbsp&nbsp&nbsp&nbsp蕭琰眸子閃耀,回頭看母親道:“阿母說丹鳳門觀燈為‘貴’,這朱雀門觀燈可是為‘盛’?”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轉首看她,秋波流笑,“我家悅悅寶寶果然聰穎類母,一點就通。”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一聽“寶寶”臉又紅了。

&nbsp&nbsp&nbsp&nbsp三位縣主忍不住笑。

&nbsp&nbsp&nbsp&nbsp她們這位十一姑母真是絕了,一句話讚了兒子還捎帶自己。

&nbsp&nbsp&nbsp&nbsp瞅著蕭悅之這麼挺拔秀舉的身材,還被稱成“悅悅寶寶”,也真個好笑。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和蕭琰同行一邊,她修長的脖子微側,眼中便見蕭琰發鬢下如白釉般細膩的耳垂都泛紅了,淺粉的色澤,如珍珠般圓潤,又如桃花般柔嬌似沁香。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的眸子一凝,隻覺蕭悅之這耳朵生的,實在太過精致秀巧了。

&nbsp&nbsp&nbsp&nbsp她形狀優美的嘴唇微揚,眸中意味悠長。

&nbsp&nbsp&nbsp&nbsp便聽蕭琰嘻笑道:“我是不亂動心眼兒,腦瓜兒還是很能動的。”回應母親讚她聰穎的話。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吃吃聲笑,揀著李英蓁的話道:“老子曰:樸至大者無形狀,道至大者無度量。我家悅悅是樸至大者無心眼,萬般心機,敵不過至道者真也。”

&nbsp&nbsp&nbsp&nbsp蕭琰哈哈,接口:“此謂洞真。”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吃笑,“寶寶提前進入宗師境界了呀。”

&nbsp&nbsp&nbsp&nbsp蕭琰咳咳咳,能不能彆說“寶寶”了啊。

&nbsp&nbsp&nbsp&nbsp三位縣主噗笑,覺得這對母子太逗樂了。

&nbsp&nbsp&nbsp&nbsp說笑間隨著人流入了朱雀門廣場。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道:“朱雀門這裡,是長安京城萬民觀燈之地。三品以下的官員,及士人,平民布衣,賤戶奴婢,都可在此觀燈。其燈樹之多、人流之多、車馬之多,均為上元燈節之最。故曰為:盛。”

&nbsp&nbsp&nbsp&nbsp又笑道:“安福門觀燈就是‘鬥’了。其燈不在於巨、大、富,而在於奇、巧、怪、異,各家商戶和燈戶都在這裡鬥燈,比誰更奇更巧、更新穎獨特。宮中燈造坊的監造官就在這裡轉悠,得到了他們的青睞,就有了進身之階。所以,那裡鬥燈激烈,觀燈者也看得激烈。

&nbsp&nbsp&nbsp&nbsp“除了鬥燈,還有各種鬥。”李翊浵柔曼的聲音嬌慵數來,“鬥禽蟲——鬥鷹、鬥雞、鬥蟋蟀。鬥棋戲——六博、雙陸、樗蒲。鬥健舞軟舞——劍器、刀技、胡騰舞、柘枝舞、綠腰。還有鬥馬舞、字舞,鬥角抵、鬥拉弓、舉石鎖……隻有人想不到的,沒有看不到的。”

&nbsp&nbsp&nbsp&nbsp蕭琰聽得有趣,眼中又有思索之色。

&nbsp&nbsp&nbsp&nbsp“安福門觀燈,是燈下鬥娛:鬥中有娛,娛中有鬥。有鬥的激,烈,昂;也有娛的笑,喜,憂,悲。人生百態,儘可一夜觀之。”李翊浵悠笑道,“據說很多高僧高道,都是在安福門觀燈修心。”

&nbsp&nbsp&nbsp&nbsp李英蓁秀美清朗的聲音道:“我覺得,安福門的燈,是觀蓬勃之氣。鬥者,搏也。有搏,才有奮發。勝者固可喜,敗者下次再戰。這鬥嘛,就是要鬥一個勇,一個毅,一個韌。”

&nbsp&nbsp&nbsp&nbsp蕭琰眉飛而笑,李英蓁說的,正是她剛才想到的,便覺果真與這位英秀表姊投契。

&nbsp&nbsp&nbsp&nbsp李梓嵐在肩輿上輕柔一笑,堂妹說的“勇,毅,韌”讓她想起了神策軍、龍武軍。

&nbsp&nbsp&nbsp&nbsp姑母說的這三門觀燈,很能引起人沉思呀,是有所指,還是隨口而說?

&nbsp&nbsp&nbsp&nbsp她秀美清雅的臉龐浮起若有所思的神情。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不似她這兩位堂妹,對武道和國事各有興致,她對娛樂更感興趣,纖白的手執著朱絲纏繞的馬鞭,優雅的一指前方,“咱們今晚是要一個樂,儘興才可歸。”

&nbsp&nbsp&nbsp&nbsp前方千樹萬火,燈焰煌煌,盛彩令人目不暇給。但見各個燈樹下,都有郎君娘子們組隊,歡笑踏歌,其盛況更勝丹鳳門。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笑道:“今晚要儘興。你們四個,可去踏歌?”

&nbsp&nbsp&nbsp&nbsp李梓嵐輕雅一笑,這裡踏歌更熱烈,但人聲雜遝,她不太喜歡。

&nbsp&nbsp&nbsp&nbsp李英蓁轉頭看蕭琰,眸子雪亮道:“悅之表弟陪我,我就去。”

&nbsp&nbsp&nbsp&nbsp蕭琰覺得她和這位表姊踏歌,大概會踏出刀光來。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笑意幽雅,說:“悅之去麼?”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注意到她的稱呼,唇角微微一勾。

&nbsp&nbsp&nbsp&nbsp蕭琰想了想道:“廣場中央的雲樓燈太多人了,咱們另外找地方吧。”

&nbsp&nbsp&nbsp&nbsp李英蓁跳下馬道:“行。咱們去尋個人少一點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眾人便都下了馬,由仆人牽了馬去馬廊安置。蕭琰四人便擁著李翊浵的肩輿往廣場行去。

&nbsp&nbsp&nbsp&nbsp走了幾步,蕭琰忽然“咦”一聲,指著斜前方道,“那不是二哥?”

&nbsp&nbsp&nbsp&nbsp眾女望去。

&nbsp&nbsp&nbsp&nbsp便見西北方向幾十丈外,穿著石青地雙窠雲雁紋裘袍的裴融之正與一名身穿火紅裘氅的娘子並肩同遊,身後七八名仆從跟隨。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笑一聲,道:“真個巧了。阿琰,那是你未來的二嫂,慕容九娘。”使了一名侍衛前去喚人。

&nbsp&nbsp&nbsp&nbsp須臾,裴融之和慕容九娘過來。

&nbsp&nbsp&nbsp&nbsp裴融之在肩輿前行禮道:“阿母。”

&nbsp&nbsp&nbsp&nbsp慕容湄跟著行禮,笑容明豔熱烈,叫道:“姨母。”

&nbsp&nbsp&nbsp&nbsp李翊浵的生母慕容皇後論輩分是慕容湄的堂姑祖母,雖然分屬不同支,但慕容湄叫她一聲姨母是沒錯的。

&nbsp&nbsp&nbsp&nbsp蕭琰抬手行禮,笑道:“二哥。”

&nbsp&nbsp&nbsp&nbsp裴融之冰雪容顏綻出笑容,“阿弟。”冰色眸子掠過李群玉三人,拱手一一行禮,介紹自己的未婚妻,“這是慕容氏嫡支長房的九娘。”轉頭給慕容湄介紹,“這是汝陽縣主、新安縣主、定襄縣主。這是三阿弟。”

&nbsp&nbsp&nbsp&nbsp慕容湄向三位縣主行禮,笑道:“慕容湄,三水眉。”

&nbsp&nbsp&nbsp&nbsp世家中,慕容氏最出美人,慕容湄的容貌也極其出色,豔若朝霞,烈焰如火,聲音也是明快又熱烈的,仿佛天然蘊著熱情,就好像夏日燙熱的酒,光是聞著就有烈醇灼喉的醉意了。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三人心裡都讚一聲:好個烈火美人。

&nbsp&nbsp&nbsp&nbsp蕭琰心道:這位二嫂和二哥,真是絕配了。

&nbsp&nbsp&nbsp&nbsp慕容湄又颯爽笑道:“三位縣主可以叫我九娘,也可以叫我湄九,就是彆叫我阿湄,省得人人都以為我是阿妹,多出一堆的阿兄阿姊來。”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三人聽她說得有趣,都樂笑起來。

&nbsp&nbsp&nbsp&nbsp蕭琰一路上沒有戴麵具,直接向她行禮,叫了聲道:“湄九表姊。”因她尚未與二哥裴融之完婚,蕭琰便按母親這邊的關係叫了,雖然這個“表”表得比較遠——已經出了三服了。

&nbsp&nbsp&nbsp&nbsp慕容湄笑容如火,之前聽裴融之說他有個親妹,想來這位就是了,果然如融之所說的,極漂亮,也澄淨如清泉,心裡先生了一分好感,親切叫她道:“悅之阿弟。”

&nbsp&nbsp&nbsp&nbsp幾人互相行了禮,李翊浵便問裴融之:“你大哥大嫂也過來了?”

&nbsp&nbsp&nbsp&nbsp裴融之應道:“是,我們和兄嫂一起過來的。大哥和大嫂這會還在虞氏的帷幕裡。”

&nbsp&nbsp&nbsp&nbsp朱雀門外也有富貴之家設的觀燈帷障,這裡不允許搭木台看棚,因為太占地,各家便用錦帷子圈出一塊地方,作觀燈和踏歌的歇息之地。

&nbsp&nbsp&nbsp&nbsp裴融之又道:“我們今晚約了幾人在這裡踏歌。有阿九家的十娘阿優,和阿九的好友、滎陽鄭氏的六娘鄭宜嘉;我這邊約了韋家二房的二郎韋應己,洛陽元氏長房的三郎元雍,吳郡孫氏長房的三郎孫楫,”冷俊眸子睃了眼李群玉,話卻沒停,“還有獨孤家的二郎獨孤紹和五娘獨孤緋。”

&nbsp&nbsp&nbsp&nbsp李群玉唇邊仍是優雅淡笑,神態自若,仿佛沒聽見前夫的名出現在裴融之口中。

&nbsp&nbsp&nbsp&nbsp慕容湄不知這位縣主年前才與獨孤紹和離了——裴融之還沒來及跟她說,誰知道今晚會遇上這位表姊呢?——笑容熱情的接口道:“我和二郎正要去找尋合適地方踏歌。好巧遇上姨母你們,不如咱們組成一隊?姨母、縣主、悅之阿弟,你們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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