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打敗(1 / 2)

蘭陵風流 君朝西 9265 字 2024-04-11

過了半個月,蕭琰聽兄長最新消息說,吐蕃讚普的次子、那個被封為青唐王的格桑達瑪已經糾合他的勢力扯起了反旗,說丹增多吉是偽詔為王,赤德鬆讚實際立的是他,又說長樂嘉慶公主揭露丹增多吉矯詔,被丹增多吉刺殺,栽贓給他。丹增多吉當然不認,說格桑達瑪狼子野心,刺殺公主欲圖挑起唐蕃反目,好謀亂奪位……總之,一團亂,兩邊已經在念青山下打了一仗。大唐毗鄰吐蕃的雲滇道、劍南道、西寧道、河西道的邊境州都已警戒起來了,四個道的軍隊迅速在集結。

長安朝廷派出的天使已經持詔書出使吐蕃問責,估計會在邏些打一陣子嘴皮子仗,之後是乾仗還是和平友好,就看吐蕃人拿出的誠意了。

據說皇帝陛下很悲痛,捧著愛女的骨灰盒,一下昏了過去。

皇帝陛下年紀大了,這一傷心,躺榻上起不來了,禦醫去了一撥又一撥。

那刺殺公主的真凶,真是罪大惡極呀。

“所以,吐蕃這回要割肉了。不然,如何彌補大唐天子的悲傷?”蕭琮道。

“所以,聖人這是在訛詐?”

“怎麼是訛詐呢?”蕭琮微微笑著,“公主可是吐蕃王子刺殺的,不管是格桑達瑪還是丹增多吉,反正是吐蕃人乾的。”

蕭琰看著兄長微微笑的臉,忽然福至心靈,瞪眼道:“這事不會是長樂嘉慶公主一人搞出來的吧?”先設個套子讓格桑達瑪鑽進去,然後讓格桑達瑪與丹增多吉狗咬狗,大唐坐山觀虎鬥,順帶叉腰斥責,再撈一筆賠償費,付出的隻是一個公主的假死,還很可能是假死跑去勾搭情人了。

怎麼想都是吐蕃人被坑了。

蕭琮嗬嗬笑著說一句:“誰知道呢?”

那就是了。

蕭琰心道,阿兄和姊姊說話都愛繞圈圈,真是扯線繞齒,牙疼。

她回去和母親說起,道不知大唐會不會和吐蕃乾仗,一臉期待又遺憾的模樣,期待乾一仗,又遺憾自己不能參與乾一仗。

商清手裡翻閱著一部《嶺南異誌》,問她:“葵水淨了麼?”

蕭琰是前天來的葵水,昨天已經淨了,她覺得母親這話題跳躍好大,點頭回道:“淨了。”

商清抬眸看她一眼,“你如果上戰場,記得多備幾條葵水帶,以防萬一,即使用不著,包紮傷口也是不錯的。”

“……”

蕭琰覺得好生牙疼,“阿母,我去練刀了。”跳起來就跑了。

商清很滿意,估計蕭無念有兩個月不會再提打仗的事。

蕭琰心裡有著壓迫感,時不我待,就算大唐和吐蕃今年沒打起來,但明年、後年呢?機遇隻會眷顧有準備者。

她心想,至少要打敗蕭承忠,才有底氣說參軍。

一轉眼過了兩天,就是三月初三,是上巳節,又是春浴節,士家男女在這一日都要沐浴,然後結伴踏青到河邊,清水濯臂,做曲水流觴之戲。賀州最有名的曲水流觴是城北玉陵河,河心有半月洲,形如下弦月,將河水包成一個半圍的湖灣,正適合郎君仕女們做曲水流觴之戲。這種雅致的文會蘭陵蕭氏的子弟向來是引領風騷。蕭琰初九過來,端硯一勁說可惜十七郎君沒去,世子的文采逸盛是多麼傾倒眾人。蕭琰聽得直笑,雖然遺憾未能目睹兄長風采,但並不後悔那一整天都在練刀。

業精於勤荒於嬉,有了天賦還要有汗水,才會有成功的可能――蕭琰不敢懈怠。

河西三月之後春未儘,到了四月還是春天。蕭琰移到景苑湖邊練刀,淩空刀氣能將一丈外的柳絲斬斷。

入五月後,河西才有初夏的影子,賀州的雨水多起來。蕭琰在湖邊雨中練刀,刀氣密集時雨絲不透。

進六月,天熱起來,院中知了蟬鳴不休。蕭琰綢帶掩目,踏樹而起,刀出,刀氣準確無誤的點中樹上的鳴蟬。簌簌落下十幾隻,院中立靜。

她飄身落下,如一片輕葉,落地無聲,扯下綢帶,細長如刀的眉毛揚起,笑容昂揚,對廡廊下的母親道:“阿母,我可以挑戰蕭承忠了吧?”

商清叫了聲:“商七。”

商七如鬼魅般從外院飄入,恭敬的行禮,“娘子。”

商清道:“商七說你可以去,便可以去了。”淺青色大袖垂下,如一朵淺青色的雲慢悠悠飄回了書房。

商七嗬嗬一笑,足尖點地,如大鵬展翅般,從內院回廊上方高高掠了出去。

蕭琰同樣足尖點地,從回廊上方掠了出去。

出得外院,便見商七立在十幾丈外的鬆樹下,右手提著木刀。

蕭琰躍過去,落足還未穩,商七已經一刀劈下,五行刀中很簡單的一記劈刀式,勁風呼嘯,勇猛剛勁,刀風卻完美的控製在一個範圍,碧草如茵的草地絲毫沒受到這刀風影響。

單這一手內力的圓融控製就讓蕭琰佩服。

烏木橫刀撩起,兩刀“撲”一聲交擊。

蕭琰隻覺一股大力從商七刀上湧入,她沒有用卸字訣,存心與商七一較內力高低。

她想看看自己在內力修為上與商七差多遠。

兩道磅礴的內力相撞。

蕭琰蹬蹬蹬退出七步半。

商七收刀,“小郎能接我三分力,已可與蕭承忠一戰。”

蕭承忠是融合境初期。

蕭琰如今是周天境大圓滿,隻差一步就突破融合境,但她的經脈和竅穴經過拓寬和淬去雜質後,能夠容納的內氣量比同境界的人都高,而且內力更加凝實,雖然還在周天境,卻已具備了越階挑戰的能力。

商七道:“小郎與蕭承忠一戰,或可突破進入融合境。橫刀戰技本就是以戰磨刀,多打幾場架有好處。”他笑著向蕭琰行了一禮,提著刀施施然去了。

蕭琰看著他的背影。

商七的武道境界她看不透,這說明至少比她高兩個大階。周天境之上是融合境,融合境之上是登極境,她懷疑商七是登極境,內功修為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爐火純青的地步。

隱在心中的疑惑再次浮起來,阿母身邊有綺娘這樣的醫家、又有商七這樣的登極境高手為仆,真的隻是一個破落士家出身的娘子?

她仰起頭,看著天空白色的浮雲。

她有時感覺母親就像這天上的雲,看得見,卻觸摸不到。

有時又感覺母親像淡墨山水,隻能體會意境,卻是看不明白的。

阿母,究竟是什麼人?

十三歲的少女有著淡淡的憂愁,這種憂愁並不是來自於對母親身世背景的疑惑。母親不管什麼身份,那都是她的母親。隻是,母親有時給她一種“空”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就好像母親刻的那個“雪”字,空靈逸飛,握在手中,也是一片虛無。

但蕭琰這種淡淡的憂愁隻持續了一會兒,便被六月的陽光給照化了。

陽光下,寶石般的眸中,流轉著明亮的光。

她不安,是因為她還弱。

“弱者才會畏懼茫然的未知。”母親是這麼說的。

隻有強者,才心無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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