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舍長又放心了兩分。
他緩緩說道:“卜神醫醫術高超,我想用不了多久,神醫的名聲一定會四處傳揚開。在那之前,我必須提醒你:在梓縣、乃至整個容州,我從未見過有人能夠以醫術立身揚名。”
“事關巫聖堂?”孟樹堅輕聲問。
佟舍長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點了點下巴。
“安貧舍惜老憐貧,神醫救死扶傷,二者聽起來有所區彆,深思之下卻沒什麼不同。安貧舍想在梓縣開設醫館,若能得到卜神醫相助,必然事半功倍。就是不知道,孟老弟是否願意替我做一回說客?”
他終於說出了思量已久的請求,也做足了說服對方的準備。
沒想到,孟樹堅聽後竟大笑起來,直說:“樂意至極!佟兄和卜神醫都是我心中敬重的人,開設醫館又是惠及一方的好事,我有幸出一份力,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有什麼不願意!”
佟舍長大喜過望。
見孟樹堅行事爽利,他也不藏掖。
“此事有沈知事支持,又有孟老弟相幫,萬萬沒有不成的。”
孟樹堅的笑容帶上了不同尋常的意味:“那真是太好了。有沈知事和佟兄在,此事便是板上釘釘了。”
事情的進展比佟舍長預想的還要順利。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向劉知事回報這個好消息。
往常慣懂得察言觀色的孟樹堅在這個時候卻沒有向佟舍長辭彆的意思。
他微笑著看向站在一旁的沙三。
“你這身新衣裳彆的倒也罷,就是顏色差了,小孩子家穿著沒有神氣。我另找人做兩身春衫換你這一身,可好?”
“先生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沙三滿口答應了。
孟樹堅點點頭,又歎起氣來。
佟舍長見此情形,忍不住出聲詢問緣故。
“實不相瞞,我膝下也有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可憐他弱疾纏身,看了許多大夫、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我實在是……”
孟樹堅說到這裡不得不住口,才能勉強維持麵容的平和,不致失態。
佟舍長也有些心酸。到了這時,他總算明白孟樹堅為何對沙三獨加青眼。
“孟老弟……”
他打算說幾句寬慰的話,孟樹堅卻像沒聽見一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那孩子身子不好,我也沒指望他將來給我養老送終,隻是盼著他能多活一日算一日。有時候,我真想問問老天,到底要做多少善事、積多少功德才能換來他的安康?為什麼是我遇見卜神醫,而不是我兒遇見卜神醫?老天這樣安排,是在戲弄我麼?”
佟舍長一臉疑惑:“孟老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這一問,終於叫孟樹堅清醒過來。
“唉……佟兄,你也知道,如今這情形,卜神醫是萬萬不能離開梓縣的。我原想著派人把我兒接來,請卜神醫看一看。誰能想到,橡城竟然戒嚴了……”
孟樹堅認命般地閉上雙眼。痛苦扭曲了他的劍眉。
佟舍長臉色沉重。他聽到了一些風聲,隻是不敢亂說。
由容州北上,走橡城是最快、最便利的一條路。
眼下路走不通,人也救不了了?
“孟老弟,你暫且寬心。少則兩三日,多則五日、六日,我一定幫你弄到通行橡城的憑引。你的善行,老天看得見。”佟舍長拍著胸脯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