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角懸崖頂上的自然壁壘,仍然是這座城市的主要屏障。屹立於聖路易斯堡的巨大建築是殖民地總督官邸以及高官官邸,還有教堂、神學院、女修道院或主宮醫院,軍官、王室貴族、神父和修女步行、騎馬或坐馬車,往來其間。
城市下部有船塢,商船靠岸,駁船進塢,還有碼頭、貨棧和商業區,商人、賬房先生和水手聚集在那裡,卸載並儲運進出殖民地的貨物。
兩三層堅固的石頭建築,排列於狹窄的街道兩旁。街上行駛著四輪馬車,闊綽夫人、小姐帶著仆人、奴隸進出商鋪。
魁北克沒有自來水和鋪麵街道,也無公共照明設施,但整個城市依舊顯出濃厚的商業氛圍。
法國王室不鼓勵殖民地發展製造業,使得新法蘭西殖民地城鎮裡幾乎沒有可能給勞工提供生存就業的機會,而城鎮居民則學習和從事貿易、醫療和手藝。
魁北克和聖勞倫斯河上遊的蒙特利爾集中了領地內主要的殖民政府和貿易機構,也是王室官員、軍官和教會人士的主要安家之處。殖民地上層人士在兩城隨處可見,加上他們的家庭,人口約占城市的百分之四十左右。
在魁北克城中還有另一類下層階級,即從法國本土征召而來的守衛城鎮的士兵。他們駐紮在城鎮居民中間,或靠近鄉村農民,在和平時期常被作為雇傭勞動力。
若是有幸參觀他們的軍營,就會發現這數百名所謂的職業士兵,軍紀異常鬆散,還往往有偷竊和酗酒的不良嗜好。他們中的一些士兵會在退伍後娶一個當地的女仆定居,從而融入殖民地。
儘管存在著社會差距,貴族、商人和工匠在人口擁擠的城鎮中卻是混住在一起。所有這三類人家中都使用仆人,女仆多於男仆,絕大多數在新法蘭西殖民領地出生,一些男仆則招自法國本土。
在新法蘭西總督官邸中,一股濃鬱的悲傷氣氛,彌漫在所有的房間裡,數十名仆人凝神吸氣不敢發出任何大的動靜,唯恐驚擾了正在處於哀怨痛苦中的主人。
總督博阿努瓦侯爵夏爾·德·拉博瓦謝的第五子在昨日夜裡蒙上帝的召喚,升入天國,與他的父母永久地告彆於世。
博阿努瓦侯爵夫人一度悲傷地昏厥過去,引得總督大人和在場的諸多官員和夫人緊張不已。好在裡瓦多神父施以緊急救助,方才使得侯爵夫人緩緩醒轉,但整個人卻顯得虛弱不堪,深深地沉溺於喪子之痛當中。
是的,在新法蘭西領地,嬰兒死亡率很高,可能是因為居住環境擁擠,也可能是疾病,不論是普通平民,還是官員、貴族家庭,所有的嬰兒在麵對死亡都是極為公平的,新生嬰兒能健康活到四五歲的不到一半。
因而,相較於悲痛欲絕的侯爵夫人,總督博阿努瓦侯爵對於孩子的早夭也隻是感到一絲稍稍的遺憾,卻說不上太過悲傷難過。
這大概就是上帝的旨意吧。
“那位來自阿卡迪亞的齊國小王子有什麼動靜?”總督博阿努瓦侯爵揮揮手,讓服侍的兩名仆人離開房間,然後轉頭看向自己的議政官。
“齊國人?”總督府議政官弗朗索瓦·比戈洛怔了一下,隨即笑著回答道:“那些齊國人除了在城中參觀遊覽外,還乘坐馬車在魁北克附近的莊園和農場轉悠,甚至還參加了幾次當地莊園主的宴會邀請。嗯,他們似乎將這趟訪問當做了一次旅遊,非常享受這種閒適而快樂的日子。”
“哦……”博阿努瓦侯爵深深地看了一眼對方,微不可查地搖搖頭,繼續問道:“你對齊國人提出的兩方交好,貿易互通的建議,是如何看待的?”
“總督閣下,我認為應該答應齊國人的要求。”比戈洛鄭重地說道:“在北美地區,我們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英格蘭人。在我們殖民美洲以來的一百多年間,我們與英格蘭人之間的衝突和戰爭便持續不斷,就連魁北克都被英格蘭人攻擊過數次。在大湖區,在俄亥俄,在阿巴拉契亞山,在哈德遜灣,我們都與英格蘭人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和爭執。所以,不論怎樣,我們都需要齊國人可以站在我們這邊。”
“齊國人在一個月前,於奇內克托地峽附近的阿默斯特修建了一座軍事據點。”博阿努瓦侯爵輕聲說道:“他們此舉是何用意?”
四個月前,法國人剛剛跟齊國人在阿卡迪亞地區明確劃分了邊界線,雙方繼續以此前英法時期的奇內克托地峽為界,互相保證會約束各自境內民眾不得越界屯墾。
誰知道,這邊界線剛剛劃分好,齊國人就在邊界附近的阿默斯特修建了一個軍事據點,還進駐數十名軍人,征召了不少移民到那裡定居墾殖。
這是幾個意思?
“哦,是這樣的。”比戈洛聞言,笑了笑,說道:“齊國人在阿默斯特發現了一座儲量還算豐富的煤礦,所以他們才會派駐了數十名軍人和移民前往此處定居墾殖。幾天前,齊國人還向我們婉轉地提出,能否招募引進一些土著苦力前往阿默斯特采掘煤礦。他們還向我們竭力推銷煤炭,希望能將這種礦石燃料賣到我們魁北克。”
“齊國人在紐芬蘭島向我們法國漁民收取漁業稅,這一點,他們有沒有合理的解釋?”博阿努瓦侯爵點了點頭,又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齊國人對此解釋是,他們沒錢維持紐芬蘭島的殖民活動和防務要求。所以,他們便對所有前往紐芬蘭捕魚的漁民收取漁業稅。嗯,是的,他們不單單對我們法國漁民收稅,還對英格蘭人以及其他歐洲國家的漁民同樣征收這種稅款。”
“那你認為,齊國人在阿卡迪亞和紐芬蘭島的殖民活動,會不會危及我們新法蘭西領地的安全?”博阿努瓦侯爵有些擔憂地問道:“最近十幾年來,齊國人從西邊不斷派人往路易斯安那地區探索,他們甚至還在落基山脈的腳下設置了幾處貿易站,距離密蘇裡河僅一步之遙。還有,若是讓齊國人在阿卡迪亞站穩腳跟,會不會聯合英格蘭向我們發起挑戰?”
“總督閣下,齊國人的本土距離阿卡迪亞數萬裡之遙,想要站穩腳跟並非易事。”比戈洛想了想,搖頭說道:“我始終認為,能對我們新法蘭西領地構成威脅的隻有英格蘭人。至於齊國人,雖然他們在西部地區不時派出探險隊,並深入路易斯安那和大湖區,但我覺得,他們的目的可能跟我們一樣,那就是利潤豐厚的毛皮貿易。據悉,齊國人目前在西部的殖民範圍,僅局限於太平洋沿海一線。高聳而崎嶇的落基山脈,對我們雙方而言將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會阻止齊國人大舉向東擴展。”
“所以,目前對我們來說,齊國人應該是一個能幫我們遏製和應對英格蘭人威脅的有力臂助。總督閣下,我們可以跟齊國人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即使不能建立某種軍事互助同盟,但也要形成一種微妙的合作態勢,在我們與英格蘭人發生衝突時,能適時地站在我們這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