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母親離家二十餘年,幾無音訊往來,彆說與她的兄弟姐妹有了陌生感,就是跟她的父親,怕是也要疏遠幾分。而自己,更是與他們隔了一輩,僅僅隻有一個表親身份,宛如路人。在這種情況下,如何讓人家與自己親近起來?
本來,李延良隻是打算簡單吃了晚飯後,便立即告辭,免得大家因為他的存在,而顯得有些氣氛尷尬和不自在。
卻未曾想到,他的舅父宋文言卻在今晚邀請了眾多賓客,還特地囑咐他和府上的子弟作陪。很明顯,這是以此來幫他們這些小輩建立人脈。
酒宴上,眾多顯貴政要在觥籌交錯中,聽到宋文言對李延良的簡單介紹後,隻是矜持的稍事點頭示意,誇讚他前程無量,說宋家要出一位軍中名將了,雲雲。
在這些大人物眼裡,一個小小的陸軍仁勇校尉(中尉)隻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若不是有樂安長公主府的關係,他們甚至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而且,這位還是離開公主府二十多年宋氏長女跟一個沒有任何背景低階軍官所生的孩子。說不定,連宋家自己都不怎麼重視這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外甥。
“嗨,你還認得我不?”就在李延良感到窮極無聊,琢磨著該以什麼理由離開這裡時,一個非常突兀的聲音傳到他的耳邊。
“你是……”李延良抬頭望去,隻見一名青年男子笑吟吟地看著他。依稀裡,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此人,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在大興,我們見過的。”那名青年男子見李延良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便提醒道:“在一家茶館,我們一起聽書來著。……哦,對了,你還欺負了我妹子。”
“哦……”李延良立時想起來了,那個被他鄙視的“紈絝子弟”,隨即苦笑一聲,說道:“我現在想起來了。……哎,我可沒欺負你妹妹!”
“嗬嗬……”那名青年男子笑了笑,坐在了李延良的身側,“你將那說書人的故事情節漏洞捅破後,我妹子猶自不服。回到家中,翻遍了各種史書資料,甚至還……,總之呀,就是想找出具體的曆史記錄,以便證明太祖皇帝確實在當年建業保衛戰中,打出了最為關鍵的一槍。你說,這麼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置身在數十上百萬藏書的殿閣當中,皓首窮經地追索曆史真相,怎一個辛苦了得!”
“呃……”李延良怔了一下,然後有些難為情地搖搖頭,“此番,是我的錯了。話本傳奇,說書逗言,本來就是民間娛樂趣事,我確實不該那般較真考據。”
“哈哈……”那青年男子聞言,笑了起來,伸手指了指李延良,“想不到李校尉如此率真,竟這般痛快地自承有錯。……我妹子所行,不過孩童之幼稚,李校尉無需愧疚於心。”
“敢問閣下……”
“我叫齊澤烜。”
“……”李延良聽到他的姓氏,再加上他能出現在此處,立時知道這名青年男子應為皇室子弟。
“其實吧,我不太喜歡來樂安大長公主府上來。”齊澤烜說道:“在這裡,隨便一個稚子孩童,論到親緣的話都是我長輩,平白矮了幾分。”
“哦?”李延良笑了笑,問道:“那你為何來到宋府?”
“數日前,我聽聞一個年輕的校尉軍官在陛下麵前,慷慨陳詞,針砭時弊,力勸陛下革除社會之不公,儼然將自己代入了內閣總理的高度。”齊澤烜看著李延良,悠悠地說道:“所以呢,借宋老家中歡宴之際,我來瞧瞧這位膽大的校尉軍官。”
“嗯?……”李延良聞言,立即坐直了身體,難以置信地看著齊澤烜,“你……,你如何得知?”
“陛下讚你公忠體國,頗有少年之任俠銳氣,而且於民情民事中,觀察細微,知微見著。假以時日,好好打磨一番,堪為國之棟梁。”齊澤烜笑嘻嘻地繼續說道。
“延良慚愧,何敢陛下謬讚!”
“陛下還說,你此後若能保持本心,敢於擔當,自有一番好作為。”齊澤烜向前湊了湊,探究地問道:“那麼,你的本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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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