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征發之糧草輜重,目下全數在倉,並未進入項氏封地!諸位若有疑慮,隨時可派特使查勘。”
“秦強我弱,此戰關乎楚國存亡!若不能凝聚國力做長久抗秦之謀劃,僅將此戰看做一戰之戰,則楚國必步韓趙燕魏之路!”
“而若做長久鏖戰預謀,則糧草輜重遠遠不足!”
麵對項燕的慷慨激昂,大殿之上,一片的安靜,他們都清楚,項燕說的沒有錯。
這一點,老辣的世族大臣們還是有數的。
去年王翦大軍的狂飆突襲之後,楚國君臣對秦國虎狼是實實在在地領教了一回,再也沒有了輕慢之心。
諸般盤詰疑慮者,傳統政風使然也,非不欲抗秦保楚也。
楚王負芻原本是精明機變的王族公子,盛年奪位,也算得多有曆練,對秦楚此戰更不會懵懂。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楚國君臣們心照不宣地撇開了項燕,開始議論起如何抗擊秦軍的具體事宜了。
暮色降臨,君臣們終於一致認可了四則對策其一,立下王命,並以大司馬景檉為特使,嚴厲督導尚在半途的數萬淮南軍儘速北上歸屬項燕。”
“其二,以令尹昭恤兼領大軍後援諸事,全力督導大族封地的糧草征發與輸送;其三,水軍舟師由江東進入淮水,預為郢壽南遷退路。”
“其四,以洞庭郡為南遷都城所在,萬一此戰失利,則南下以雲夢、洞庭兩大澤為屏障,以水師與秦軍周旋。”
諸般謀劃妥當,楚王負芻又設宴為項燕洗塵。
項燕看到這一幕,心頭的烏雲更重了。
自去歲奉命為抗秦大將軍,倏忽將近一年,最根本的大軍集結尚未全部完成,諸多部署運籌更是磕磕絆絆走走停停。
截至目下,汝陰要塞的營壘差強完成,原本要求的山石壁壘卻變成了土木壁壘;
城父要塞的營壘,索性一道土溝,再加一道土牆垛口;兵器坊製箭,原本將令是三個月出箭五十萬支,可堪堪一年還不到十萬……
項燕心裡清楚,當下的楚軍,分為三大類。
他想要全部調動,很是艱難,就算是有楚王負芻的王命在身,也做不到。
其一,散布各個關塞城防的守軍。
楚國地廣,大約將近兩百座城邑,設防城池大約五六十座,合計軍兵大約三十萬上下。
除了幾處由國府大司馬直轄的要害關城,此等城防守軍的輜重糧草衣甲器械等,素來由國府與城池所在封地共擔。
所在地封主樂此不疲,常常給予城防軍將士種種額外補償。
久而久之,邦國城防軍大多成為實際上的封主私兵,極難調出本地。
其二,王室國府直屬的大軍,合計大約四十餘萬。
除去水軍舟師幾近十萬,陸地馬步軍差強三十餘萬。這是楚國唯一可隨時開出的主力軍。
這三十餘萬大軍的經常性駐地是四個大本營一軍駐守淮北重鎮陳城郊野,應對中原。
一軍駐守郢壽北部之汝陰要塞,一軍駐守郢壽背後之淮南,前後拱衛都城;一軍駐守江東吳中之地,應對頻繁多發的吳越之亂。
四大駐軍,多則八九萬,少則三五萬,因時因戰而流動。
其三,直接隸屬於王室與各方官署的軍兵,大體在十餘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