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慘烈的哀嚎聲中,等待著民警的到來;此刻,我已然因為那幾顆斷牙而感到心慌,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漸漸反應過來的人,開始以幸災樂禍的目光看著陳百爐,我也隨他們看去;陳百爐卻用一種本不該在這個場合下出現的平靜,回應著一切;最後,目光在我的身上停住……
他從地上撿起已經有破損的手機,走到我麵前,打出一行字,問道:“哥,今天晚上,我們還去酒吧嗎?”
我錯愕,很久才回道:“大概是去不成了。”
……
派出所裡,我與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民警,相對而坐。他一邊用筆敲打著桌麵,一邊對我說道:“你們打鬥的過程,我們已經弄清楚了……你是最不冷靜的一個……都是你的同事……最起碼得搞明白誰對誰錯,再做判斷……怎麼能上去就是一個飛踢呢……”
“沒什麼好判斷的,這個世界上最傷人的就是嘴,他一啞巴,話都說不出來,拿什麼去傷彆人?”
“煙灰缸。”
我盯著這個民警看了半天,才回道:“這事兒得分個前因後果吧……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拿煙灰缸去砸那孫子的。”
“現在前因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結果……那孫子牙齒斷了三顆,輕傷沒跑……你知道輕傷意味著什麼嗎?”
“呃……民警大哥,以你的立場,不適合也跟著喊他孫子吧?”
民警愣了愣,回道:“被你給帶偏了!”
“害我白高興了,以為你站在我們這邊呢。”
“彆胡說八道,我們的立場隻有公平和公正……”稍稍停了停,他又向我問道:“你小子是不是練過?那個飛踢有點東西。”
“民警大哥,你不用繞彎子……你這麼問,不就是想坐實了我動手的事情嘛……我認了……我知道你那兒有監控畫麵。”
“認了,我這邊就好辦了……你在這兒等通知吧。”
“能不能走調解程序?”
“調解是肯定要調解的,輕傷也是事實……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應了一聲,民警也在同一時間起了身,欲要離開;我又喊住了他:“民警大哥……我那個飛踢真的很帥嗎?……我要求看一下監控畫麵。”
“這就是你做的心理準備?”
“已經可以預見的後果,做不做心理準備,又有什麼區彆呢?”
“那你可真是膽識過人……可惜這份膽識沒用在正道上,要不然還真能成個人物!”
……
外麵似乎下雨了,雨水打在樹葉上,沙沙作響;我就聽著這個聲音,漸漸丟了神……我再也沒有很刻意的去想些什麼,直到聽不到雨聲。
我的沉浸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載體,我終於想起了陳百爐,還有他的姐姐陳千魚。
心裡百般滋味,更覺得他就不應該去我們公司做保安,公司形同社會,可他卻連語言能力都沒有,總會有人不放過欺負、歧視他的機會。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壞人,單純的壞,沒有理由的壞。
陳百爐應該被保護起來,陳千魚也應該去背靠那棵屬於她的大樹,因為命運已然在他們姐弟身上套上了枷鎖,打不破也掙不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