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達生於代州,其父張審效力於李克用,後死於軍中。張敬達自幼精於騎射,李存勖久仰其大名,於是讓他繼任父親的職位,繼續在軍中供職。在李存勖推翻後梁的戰爭中,張敬達立下功勞,累功遷檢校工部尚書。從明宗朝開始,張敬達的活動軌跡就基本是在代北地區,跟契丹人打交道。當時契丹人屢屢南侵,而張敬達以其強硬的態度和殺伐果斷的手段,讓契丹人頗為忌憚,史籍記載“契丹竟不敢南牧,邊人賴之”。
所以張敬達是根紅苗正的烈士子弟,曆事四朝(莊宗、明宗、閔帝、末帝)的功勳元老,契丹人民的老冤家……性格剛強,人送外號“張生鐵”,抗遼英雄,誓死不降遼。
得知張敬達殉國的消息後,李從珂極為悲痛,因為張敬達一死,自己就失去了最重要的砝碼——晉安寨,石敬瑭與契丹聯軍可以大舉南下而再無後顧之憂了。
不以成敗論英雄,張敬達雖然沒有贏得河東戰爭的勝利,但後世依舊給予了他很高的評價,甚至包括敵對陣營。
《舊五代史》評價他是“近代之忠臣也”。這裡的“近代”與我們今天所說“近代”的含義不同,因為那是宋朝人說的,一般指唐末宋初這段曆史。
歐陽修的《新五代史》直接將他編入《死事傳》,予以褒揚。
耶律德光也為這個昔日的勁敵哀悼良久,命人收葬其屍首,親自為之焚香祭悼,並對契丹將領和晉安寨的降將(特彆是楊光遠等)說道:“向張敬達同誌學習!”
最值得玩味的是石敬瑭的態度,他撫恤了張敬達的家眷,給予了照顧優待,卻沒有對其進行追封、追贈。因為這裡涉及一個政治問題:可以肯定你的行為,但必須否定你的政治立場。
耶律德光非常鄙視楊光遠等軟骨頭,在受降儀式上,充滿嘲諷地對他們說:“你們真是超級乾飯人啊!不用鹽巴和奶酪當佐料,就能吃掉一萬匹戰馬!”楊光遠等無言以對,羞愧地滿臉通紅。
實際上,截止到投降的時候,還有五千餘匹戰馬存活,耶律德光把戰馬及全部的五萬套武器鎧甲運回契丹,把降兵降將轉交給了石敬瑭,並勉勵他們道:“好好侍奉你們的主子!”
晉安寨投降的消息傳來,騎兵總指揮康思立憤恨而死。
康思立堪稱“後唐活化石”,曆事後唐五主,最早效力於李克用,擔任初級騎兵將領;後效力於李存勖,“三大戰役”幾乎都有他的身影,立功無數,屢得升遷。他與張敬達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雖然都是武將出身,卻從未在地方有過“暴政”,反而是體貼百姓,頗有口碑。
李嗣源稱帝後,提拔他為陝州保義軍節度使。
李從珂叛亂時,康思立手下隻有五百士兵,卻仍要據城堅守,無奈士兵們紛紛出城投降,康思立無力阻止,於是不得不開城投降。恰恰是因他“初無降意”,受到了李從珂的冷落,給他貶官罷職,最終丟進禁軍序列,光榮“內退”。
直到張敬達失利,被反包圍在晉安寨,李從珂手下實在無將可遣,這才不得不啟用了一批像康思立這樣的老將。
康思立雖然遭李從珂的猜忌和壓迫,卻仍然懷有一顆忠君報國之心,以63歲高齡率領騎兵部隊北上支援,在聽到楊光遠殺害張敬達投降契丹的消息後,憂憤成疾,舊病複發,病逝於軍中。
晉安寨陷落之後,李從珂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和談判的籌碼,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鞭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