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鎮定指揮,馬謙、李球果然一觸即潰,一群保安臨時拚湊的隊伍,哪裡是精銳野戰軍的對手?朱瑾不費吹灰之力,生擒馬謙、李球等人,斬首示眾。
在老師朱瑾看來,這是一次生動的實踐課;而學生徐知訓卻把它視作恥辱。每當朱瑾進行一次錯題分析,徐知訓就增加一份對朱瑾的反感。
半年多以後,河東李存勖完全控製了河北地區,後梁大將王檀偷襲太原的計劃也被粉碎,於是,李存勖打算趁熱打鐵,乘勝追擊,派使節到淮南,提出南北夾攻的方案。
徐溫欣然同意,於是任命兒子徐知訓為北伐軍總司令,以朱瑾為副總司令,渡淮北上,響應河東李存勖。
顯然,這個“總司令”是醬油男,真正負責指揮調度的是副司令朱瑾。如同李存勖讓兒子李繼岌掛帥伐蜀,以郭崇韜為副手一樣。如果這次能一舉滅掉後梁,與河東李存勖瓜分後梁,那麼這份不世之功將成為兒子徐知訓接班的巨大政治資本。
這隻是徐溫的如意小算盤。
北伐大軍移檄淮北州縣,包圍潁州,計劃橫掃宋州、亳州等地。後梁方麵派遣袁象先前來抵禦。
這就是前文提到過的那場非常詭異的戰爭。來勢洶洶的淮南大軍,在袁象先抵達潁州後,居然不戰而退,一口氣退回淮南。戰爭結束。隻留下一臉懵圈的袁象先,“就這?”
逃跑,是徐知訓在朱瑾那裡學到的唯一的技能。
除了主帥徐知訓的怯戰退卻,淮南軍的此次北伐出師無名,名不正而言不順,是對淮北地區赤裸裸地武裝侵略,而且還是趁人之危,不仁不義、不武不勇,將士們不願賣命。當然這些都是冠冕堂皇上綱上線的說辭,官兵們不願賣命的原因其實是不願為徐知訓賣命。
作為淮南集團實際掌控人的少爺羔子,徐知訓比起王宗衍、楊渥、馬希聲、王延翰等“王二代”來毫不遜色——在荒淫無道、殘酷暴虐方麵。
徐溫出鎮潤州,把徐知訓留在揚州,輔佐楊渭,還美其名曰“昌華相公”。把兒子留在“漢獻帝”身邊,一來可以密切監視“中央”的一舉一動,二來可以讓徐知訓培養自己的隊伍,為接班做準備。換句話說,這是讓徐知訓接管淮南的實習期。
然而徐知訓卻沒能洞悉老爹的良苦用心。徐溫走後,再也無人能約束徐知訓,徐知訓徹底放飛了自我,“怙溫權勢,多為不法”。
也許徐溫也對這個兒子進行過點撥,囑咐他要利用這次“監國攝政”的機會,提升自己的聲望。
這句話太婉轉,婉轉到足以讓徐知訓誤解。
提升聲望的途徑有很多,比如努力工作,做出讓彆人讚歎的成績;再比如賞罰分明,廣施恩惠。
這個“賞罰分明”很值得展開,它並不能按照字麵意思,很多團隊的領導人都望文生義,把這四個字解讀為“事先製定明確細致的製度,然後照本宣科,生搬硬套”。
拿高季昌為例,他視察城防工程的進展,發現有怠工現象,於是按照規章製度,當眾責打了該項目負責人——團隊裡最德高望重的功勳老將倪可福。倪可福既是高季昌團隊裡最重要的老將之一,又是高季昌的心腹,同時還是高季昌的親家公。高季昌鐵麵無私、執法嚴明的人設被搭建起來。然而接下來才是重點:他讓自己的女兒——倪可福的兒媳婦私下告訴倪可福,說自己隻是為了人設需要,迫不得已而為之,並非真要羞辱他,然後賞賜給他一百錠黃金,請他務必不要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