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來,李存勖是竭儘所能地維護河東、契丹的友好關係,減少刺激和摩擦。
然而政治,不是一廂情願。政治家與資本家一樣,利益是其唯一導向,一切行為方式都是在追求利益最大化。
李存勖待之以父禮,卻沒能換來耶律阿保機的視如己出。當耶律阿保機完成了草原的初步統一之後,南下中原就隻缺一個合適的契機和一個忠實的走狗帶路黨。
李存勖與後梁夾河對峙,則恰好為契丹提供了趁虛而入的契機,而盧文進就成了應運而生的帶路黨。
關於盧文進兵變的原因,有史書記載說是李存矩強納盧文進之女為妾,盧文進敢怒不敢言,故而借機煽動兵變,叛逃契丹。
盧文進叛逃契丹後,的確表現出了對河東集團的極端仇視,同樣是從河東逃到契丹,盧文進與韓延徽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版本。韓延徽大力推進睦鄰友好,為中原地區爭取和平;盧文進則是極力慫恿契丹南侵。
盧文進本身就是幽州地麵的騎兵軍官,不僅精於騎射,更是對幽州河北的地理地貌、風土人情等了然於胸,對於有南侵之心的耶律阿保機來說,盧文進簡直是天上天賜予契丹的吉祥物。
而盧文進對契丹最大的貢獻,還不止於此。他的最大功勞,是教給了契丹人如何攻城。
不吹不黑,遊牧民族的野戰能力如果稱第二的話,無人敢稱第一。自古以來,遊牧民族的快馬彎刀就是中原人揮之不去的夢魘,特彆是今日的華北、華中地區,這裡地勢平坦開闊,非常有利於遊牧民族的騎兵作戰。
遊牧民族南下的兩大天然障礙,就是地勢和氣候,比如山區、丘陵、沼澤等不利於騎兵作戰的地區,以及卑濕水熱的南方地區。另外還有一個人為障礙,那就是堅固的城池。
草原牧民逐水草而居,住帳篷,麵對磚瓦房都非常陌生,麵對高大的城牆更是束手無策。
現在,盧文進為草原民族帶來了先進的科學技術,教給契丹人攻堅戰的方法。造雲梯衝車、挖地道……各種守戰之術,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學會攻城的遊牧民族,簡直可以說是開掛般的存在。
在南侵的過程中,契丹人大肆擄掠中原人口,將耕織等手工藝帶到草原上,在很短時間內,契丹人幾乎掌握了中原文明的全部生產技術,大遼國瞬間脫胎換骨,國力迅猛發展。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盧文進。
“……驅擄數州士女,教其織紝工作,中國所為者悉備。契丹所以強盛者,得文進之故也。”——《舊五代史》
從這個角度上說,“大漢奸”的罵名,盧文進當之無愧。耶律阿保機也因此非常器重他,據大詩人陸遊編撰的《南唐書》記載,盧文進榮獲契丹“傑出貢獻獎”,獎品是一位契丹公主。
陸遊,不用多介紹,南宋“中興四大詩人”。一個漢人因戰亂逃進草原,並成為遊牧民族的駙馬……陸遊把它寫進《南唐書》,金庸把它寫進《射雕英雄傳》。
盧文進引導著契丹軍隊攻擊新州,刺史安金全無力抵擋,棄城逃跑;前來支援的周德威也因寡眾懸殊太大而失敗逃離。契丹人乘勝追擊,順勢包圍幽州。
周德威率領幽州軍民一麵拚死抵抗,一麵派人抄小路給後方送去十萬火急求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