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如今的李存勖時期(幽州地區歸屬),契丹雖偶有小動作,也僅僅是局限於小規模剽掠,隻傷毛發,未觸及筋骨。
對此,很大一部分人士給出的解釋是河東政權為了與朱溫集團爭雄而厚結契丹,例如李克用先後兩次與耶律阿保機結拜為異姓兄弟,李存勖上台後,也以叔父禮待耶律阿保機、以嬸娘禮待述律平。
顯然,這同樣是忽略了契丹自身的發展。契丹尚未完成北方的資源整合,這才是不南侵的根源。
契丹的戰略是先易後難、先北後南。
讓耶律阿保機製定這個戰略的,是基於三大主要因素:
一,實力對比。
劉仁恭、李存勖,雖然隻是中原王朝眾多藩鎮軍閥中的一分子,但他們的綜合實力照樣碾壓草原上尚未完成內部統一的其他遊牧民族,比如室韋、鐵勒等。攻打其他遊牧民族遠比攻打劉仁恭、李存勖的勝算要高。
二,時間。
各遊牧民族並非鐵板一塊,其內部的各部落、各氏族之間既呈總體統一性,又兼具個體獨立性,如契丹八部、鐵勒九姓。除非出現一位強人,將本民族凝聚,否則,該民族就是一盤散沙,和平時互相剽掠,戰時也是各自為戰,很容易被各個擊破。
所以自古以來,誰先完成本民族的統一,誰就會成為草原之主。耶律阿保機率先完成了契丹的統一,所以他必須趕在其他民族完成統一之前將其吞並。
三,文化。
北方遊牧民族之間有著近乎相同的生存環境、文化背景、意識形態,在宗教信仰、生活方式、風土人情等方麵基本大同小異,同化的阻力微乎其微。
而中原農耕文明與草原遊牧文明簡直就是兩套風格迥異、相對獨立的係統,兩種科技樹,幾乎不存在任何兼容性。並且中原文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文化優越感,以天朝上國自居,對遊牧文明的不屑和鄙視深入骨髓,斥之為蠻夷戎狄、雜胡、胡虜,將來自遊牧文明的統治視為最大的恥辱,反抗情緒異常高漲。
即便遊牧民族強勢入主中原,也會遭受全方位地抵製,難以長久。故而中原人驕傲地喊出了“胡虜無百年之運”的口號。
正是基於這三大主要原因,耶律阿保機才把統一北方草原作為第一階段的戰略目標,所以中原文明的勢力代表(劉仁恭、李克用、李存勖)才得以擁有了十幾年的相對和平穩定。
以史為鑒。我們必須拋棄狹隘的種族主義,正視文化差異,從而以寬廣的胸懷理解、包容、接納不同的文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中華民族正是因為善於接納和吸收,師夷長技以自強,才得以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相反,狹隘就會帶來盲目地自大、籠統地排外,導致閉關鎖國,自絕於世,從而導致更加落後。
當耶律阿保機對北方草原完成了基本統一之後,“南侵”就是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