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縣學,就是地方州縣辦的學校,規模較小,師資力量也相對薄弱,招生名額同樣也不會太多。
以上,就是唐代的公立學校了,一般情況下,能通過科舉考試走上仕途的,也基本出自於此,而且是以“六學二館”為主,從州縣學裡飛出的金鳳凰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除此之外,就是私人開辦的學堂、私塾,或者“聚徒講義”。這種私立教育機構嘛,招生條件寬鬆、學費低廉、師資力量稀鬆、升學率幾乎為零……
具體到老朱家呢?朱溫祖宗八輩兒是貧農,彆說八輩兒了,再往上推八輩兒,也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一直到了朱溫的曾祖父這一代,終於下定決心,要知識改變命運。於是朱溫的祖父朱信,就捧起了書本,義無反顧地走上了科舉考試的不歸路。
在三次科舉不第之後,終於心灰意冷,為了養家糊口,隻能一邊“聚徒講義”,一邊激勵著下一代,也就是朱溫的父親朱誠。
朱誠很有毅力,一連參加了八次科舉考試,均名落孫山。
在封建的農業社會,一個脫產或半脫產的勞動力,是全家人的經濟負擔。
八年了!
還彆說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即便是新中國改革開放之前,還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某農民子弟高考落榜,連續複讀若乾年,在新一年的高考之前,父母對他說,咱家債台高築,實在無力支撐,如果今年你還沒考上的話,就必須回家務農了。然後該考生咬牙拚命,終於收到了某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具體橋段可以參見電影《中國合夥人》。
為了維持生計,朱誠也不得不放棄科舉考試,轉而在鄉裡教書糊口,“以《五經》授鄉裡”,由此還收獲了一個略帶戲謔調侃的外號:朱五經。
再來看朱老師創辦的“學校”:
校址:碭山縣午溝裡,露天敞篷陽光大教室(村頭大樹下);
師資力量:具有豐富科舉考試經驗(連續八年落榜)的全能型人才一人(校長兼講師、教務處主任、保安、保潔……)
課程安排:五經(小學三年級以下課程);
收費標準:價格親民(多少給點兒就行)。
所以,“知識分子家庭”、“書香門第”這類詞,最好少用在朱溫身上。打人不打臉,罵人彆揭短。
朱先生家的經濟情況,也可見一斑了。窮啊,真窮!
朱家兩代人,十一次跳龍門,無一例外全部失敗。想要翻身,隻能靠眼下第三代人了。
長子朱全昱,老實木訥,樸素務實,是個老實人,也愛說實在話:“爸,咱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爺爺考了三次,您考了八次,什麼功名都沒得到,要我說啊,甭瞎折騰啦,認命吧。”
聽到這喪氣話,朱誠羞憤難當。算啦,強扭的瓜不甜,踏實務農也是一種美德。
順便一提,老大朱全昱日後對朱溫也說過兩句實在話,朱溫隻聽進去一句,倘若他把後一句也聽進去的話,下場也不至於那麼悲慘。這是後話。
次子朱存和三子朱溫,好勇鬥狠,經常打架鬥毆、惹是生非。不過朱溫倒是有股機靈勁兒,比老二有腦子。
於是,朱誠就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朱溫身上。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金榜題名,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隻可惜,朱誠等不到那一天了。
貧窮,不僅擊垮了朱誠的精神,更是擊垮了他的身體。
大唐鹹通七年,公元866年,44歲的朱誠走完了他淒苦而短暫的一生,撇下了四個孩子:18歲的朱全昱,16歲的朱存,15歲的朱溫,13歲的小女兒(名字無考,暫且叫她“粉紅朱小妹”吧)。
老婆孩子跪倒在病床前,泣不成聲。
他們哭的是自己的丈夫、父親的離去,也是哭的他們自己。接下來,他們該怎麼活?
家裡僅有十餘畝薄田,孤兒寡母,家中頂梁柱忽然崩塌,又逢亂世,如何生計?
朱誠呀,你一人赴死易,我們一家人求活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