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娮娮歎了口氣,直言不諱道:“你這是在暗示我讓我給你鬆綁,包括之前,讓我打獵,撿柴,也一樣,是不是?”
阿雲聽著這話,卻還搖搖頭,語氣依舊平淡得緊:“並非如此,這些東西,確實是我們需要考慮的,隻不過若是姑娘沒有綁著我,我大概率會直接去做,而不是開口問你。”
洛娮娮看著他義正辭嚴的樣子,竟真無言以對。
她想了想,自己如今走到這一步,怎麼著都是步步涉險,她無法將自己遇害的風險降低,隻得在眾多可能中尋找一個最好的結果。
現在,阿雲被綁著,若是他們晚上遇到危險,她一定無法應對;但如果給阿雲解綁,這個危險就將被降低甚至抹除,如此想來,她隻能賭阿雲不會突然發難。
洛娮娮默默歎了口氣,有些緊張地來到阿雲麵前。
她不敢抬頭看他,也不敢讓動作停下來,生怕自己會後悔。
她抬手,將匕首直接遞在阿雲手裡。
阿雲瞧著她的樣子,當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他毫不猶豫地將繩子劃開,接著便轉身走向那堆柴火堆了。
洛娮娮看著阿雲的背影,終於長舒一口氣,徹底放鬆下來。
很快,夜幕降臨,阿雲和洛娮娮並肩坐在柴火堆前分享食物。
阿雲的話很少,從鬆綁之後,更一句話都沒說過。
要是換做以前,洛娮娮或許也會同他一樣,什麼都不說。
可現在,經曆了這些之後,她隻希望能在下一次變動之前有個依靠,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彆再讓她自己獨自一人去麵對,於是,她便主動朝阿雲搭起話來。
洛娮娮的聲音很悅耳,柔和清透,在夜裡的篝火堆前顯得有些溫柔。
她咽下了手裡的食物,盯著篝火堆對阿雲說話:“你的名字,我是從沈弈那裡聽來的,這是他對你的昵稱吧,你本名叫什麼?”
阿雲愣了愣,回複道:“雲生。”
雲生?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洛娮娮這麼想著,又道:“你和沈弈先前不認識?”
“認識,他是我的朋友。”阿雲簡短地答。
洛娮娮思考片刻,似乎還有疑問,但沒再問下去了,轉而換了個話題:“江南這一帶好像有很多這種破屋子,之前是做什麼用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阿雲不動聲色地瞧了她一眼,解釋道:“不止江南,很多地方都有,你之前沒見過嗎?”
洛娮娮被他這麼一說,頓時發現自己似乎說漏了嘴,但令她意外的是,她好似並未因此感到緊張。
“沒見過。”
“原因……因為戰爭,因為旱災,或者像這種離河邊近的,是因為洪水。”
阿雲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這種房子,曾經大概是什麼人的家。”
家。
洛娮娮很少聽到這個詞,畢竟沒有人告訴她過,丞相府應該是家,她也從來都不認為,丞相府能當作是家。
雖然說來,丞相府這個地方,好像很符合家的定義吧,但仔細思考過後,洛娮娮的內心依舊對此沒有認同感。
“那,你平時走鏢的時候,經常會住這種地方嗎?”
雲生聽著她的話,又是一愣,隨即笑道:“平時走鏢又不用躲著人,當然是住客棧了。”
洛娮娮聽著他的回複沒忍住為自己犯的蠢感到好笑,不過阿雲也沒多說什麼,至少在這方麵,他比那個碎嘴的洛雲庭要好得多。
兩人暫時安靜了一會,洛娮娮輕輕歎了口氣,好似在發泄什麼情緒一般。
雲生當然察覺到了,但他沒問出口,隻默默地等待著洛娮娮自己向他分享。
果不其然,她靜待了一會便又一次開口了,語氣沉悶,明顯散發著不悅:“什麼時候能結束這種日子呢?”
洛娮娮心裡想著,似乎就在前天,她還覺著外麵的日子過得自由自在,即便苦些累些也沒關係,可沒想到,僅僅過了兩晚,她的想法便立刻發生了變化。
雲生聽著她這句抱怨,轉頭問她:“你看著不像江湖人士,為什麼要偷跑去南嶺啊?”
洛娮娮搖搖頭,又有些驚訝,扭頭和他對視,試探地問:“你先前遇到過被官府通緝的人嗎?”
雲生笑了笑,肯定道:“當然遇到過,隻有你們這些整日困在府裡的才會覺著被通緝了便是大事,像我們這些在江湖上闖蕩的,有幾個沒和官府做過對啊。”
洛娮娮一聽,更是驚訝了。
“衙門的人不管?”
阿雲搖搖頭。
“管好他的一畝三分地得了,江湖上的事,他們管不來。”
阿雲的話說的很輕描淡寫,一瞬間竟讓洛娮娮有了自己安全了的錯覺。
想來也是,江湖上的事,衙門管不著,她的事何嘗不是,畢竟有朝廷在管了,衙門自然管不著。
她自嘲地牽了牽嘴角,悲傷湧上心頭,卻被她強行壓製住了。
她思考了片刻,淡聲道:“阿雲。”
她的語氣很溫柔,雲生聽著她的呼喚明顯愣住了,可還是給了個回應。
“怎麼?”
“……”
“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南嶺啊?”
雲生聽著她的話,許久都未作答,似是仔細思考過才說道:“如果幸運的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