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2 / 2)

六醜 青城山黛瑪 5647 字 2024-04-09

儀貞怔了怔,微微勾起的嘴角這會兒是抑製不住地往下撇去了。

“你吃味嗎?”

“嗯…陛下年紀輕輕的,一後一妃是太少了。多進些人,過年也熱鬨許多,省得行個令玩個骨牌都湊不夠手。”吃味是真的沒有,單是心裡不快活。儀貞便隻揀些好處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皇帝皺眉,顯然不滿意得很:“你既心悅朕,怎麼能不吃味?”

合著在這兒等著她呢!儀貞有點犯難:“陛下,王遙盤算好了的,恐怕我去鬨也阻止不了什麼。”

“朕沒這麼強人所難。”茶湯的滋味醇厚回甘,皇帝抿了抿嘴,說:“封幾個妃嬪花費再高也有限,哪比得上打仗燒錢?隻是皇妃到底還是妾,要仰你這個正宮娘娘的鼻息過日子,可彆在朕的家裡頭擺架子逞威風。”

懂了,她就是充令箭的雞毛、仗虎威的狐狸。可這種招人恨的差事推給她,她能落著什麼好兒啊?

她眼巴巴地瞅著皇帝,指望他許點兒甜頭,以備將來不時之需——君無戲言嘛,不怕他反悔時自己沒處說。

皇帝垂著一雙含情鳳眼,麵無表情地同她對峙,半晌才後知後覺,跟這種滾刀肉有什麼理可講?堂堂大將軍府的姑娘家,幾時養出了這副狗脾性?

他高抬貴手,替她也斟了杯茶,一根指頭推過去。

不到荔枝大小的啜香盞被輕輕捧在手裡,儀貞抿了一口,便已去了小半,回味倒很悠長,先苦後甜,甜也不直白,非要仔細地分辨不可,若有似無地勾著人,真置之不理時,又悄悄漫回來了。

她果然還是更愛酒。品茶嘛,到底是武將家的女兒,不慣於這些清玄風雅,隻要禮儀上不出錯就是了,以免將來各家夫人們雅聚,被哪家輕狂人暗底裡引作笑料。

不過那都是未嫁時,阿娘的一些白操心罷了。如今既做了女子當中第一等尊貴的,多少沾點兒好處,隻要皇帝大權在握,她便是抱著太平缸當茶具,大概也會被讚為皇後娘娘落拓不羈,有魏晉遺風吧!

單單為著這個,眼下凶悍善妒的惡皇後她就當仁不讓了。

就著皇帝斟的茶,吃好了早點,儀貞抹抹嘴,起身告退,又折了枝澡雪堂外頭的素心梅,這才坐上暖轎,不慌不忙地回詠絮閣去。

詠絮閣的氣氛可就沒這麼輕鬆自在了。一進門慧慧伺候著儀貞解了鬥篷,珊珊接過梅花去插瓶,難得都在的四位嬤嬤便把儀貞圍住了。

馮嬤嬤含蓄些,隻不動聲色地覷了覷儀貞的神色,口中笑問:“娘娘早膳吃得好?那羊肉角兒原該拿炭火保著溫,隻是娘娘要親自送去,怕燙著了娘娘,底下換了熱水,不知抵用不抵用…”

儀貞說“挺好的”,又笑:“偏巧亞父到行宮來了,陛下體諒他寒天凍地的,肚子裡沒熱食不成,早賞過了膳,我送去的點心大半進了自己的嘴。”

衛嬤嬤聞言,忍不住道:“不是說那臨淮叛軍已經打退了嗎?掌印這次來又為什麼?”

陳嬤嬤暗暗看了她一眼,儀貞並未察覺,說:“我自然是等正事談完了才進去的。後來陛下對我說,打算添些嬪禦——老例兒不是年頭選秀?這時候才預備,沒準兒還晚了呢!”

褚嬤嬤聽她這副強撐著大方的語調,竟擅自替她將一口氣歎了出來:“娘娘嫌太晚,奴婢卻嫌太早。”

餘下的話也不必出口了,四個人想的都是:自家娘娘若早些與陛下修成正果,興許這時候龍裔都懷上了。

不拘開花還是結果,至少都有了實實在在的倚仗,將來後宮進再多的新人,不至動搖了鳳位。

儀貞似乎被這凝重的情形震住了,接下來的一連幾日,都有些悶悶不樂的。

王掌印辦差曆來庭無留事,趕著臘月二十,新封的四位貴人便接到行宮來了。

據說這幾位是特意從平叛時立過功的臣子家選中的,一視同仁,封了正三品婕妤。

儀貞這下不肯了,無人時衝嬤嬤們抱怨道:“做將士的出生入死多少年,才有如今的品銜?竟是做女孩兒最便宜,一朝選在君王側,便直上青雲了?”

“娘娘慎言!”頭一個出聲阻攔的自然是馮嬤嬤。

儀貞愈發委屈了,嘴一癟,帶出哭腔來:“亞父真不體諒我…”

“掌印怎會不體諒娘娘呢?”衛嬤嬤連忙寬解她,又睇了馮嬤嬤一眼:“咱們關起門來,也就不提大道理了。話說得醜些,咱們陛下是那等依後妃家世來假以辭色的人嗎?納幾位婕妤進宮,已然足夠示恩了,往後疼誰不誰,還不是憑各人的本事?娘娘占著先機,彆錯放了才是。”

儀貞有些被說動了,然則理是理,情分上猶過不得,咂摸了片刻,咬牙道:“三品就三品吧。既然位份是一樣的,冊封禮正該一道辦了,就趕在年前,大家添添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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