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1 / 2)

六醜 青城山黛瑪 5920 字 2024-04-09

儀貞立刻擺出一張苦儘甘來臉,盈盈上前行了禮,曼然喚一句:陛下勝常。”

皇帝垂眼瞥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抬腿邁進院中。

好麼,她也不需要他吩咐起身,自己站直了,轉身跟著往回走。

皇帝這會兒已然大馬金刀地坐在了主位上,端起慧慧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對儀貞道:“你這屋子風水不好,朕那日回去,頭就昏昏沉沉的。”

“怎麼會呢?”儀貞佯裝無辜:“宮裡麵興造土木,最講究風水了。一準兒是您下棋久了太勞神…”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或者是在浴桶裡受了涼。”

她還有臉說!皇帝不冷不熱來了句:“朕發現你是個蹬鼻子上臉的人。”

“妾不敢!”儀貞忙一臉惶恐地躬身辯白,仿佛下一秒就能跪倒在地。

但摸著良心說,她對皇帝確實缺了一份畏懼之情——除非他要問她死罪,她當然怕死。

不過如果死的時候能痛快點兒,不刻意拖時間折磨人,那也不就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相比之下,她更怕骨肉分離、怕孤立無援、怕猜疑算計、怕千夫所指……

這些滋味她都嘗過了,僥幸挺到今天來,便覺得一概不過如此,橫豎她好端端地活著呢!

活著才能希圖彆的。

她見皇帝沒有進一步的斥責,忙不迭地補救道:“陛下上回來,是我招待不周,這幾日心裡都惶惶的,就怕您不給我補過的機會了。”

皇帝“嗯”了聲,是個疑問的語調,看她態度端正,願意給她這麼個機會:“你想怎麼補過?”

儀貞獻寶似的:“您玩過民間的鼓上比武嗎?”

皇帝皺了皺眉:“沒有。”心想不就是雜耍嗎?正要開口提醒她,莊毅皇後的孝期還沒完,不得如此大張旗鼓地作樂。

卻見儀貞踅身從旁邊的高幾上捧來一隻麵盆大小的羊皮鼓,又擎出兩個彩塑小人兒,皆是武將裝扮。

她轉著腕子,給皇帝瞧威風凜凜的百花戰袍、方天畫戟:“您拿這個呂奉先,這個漂亮。”

皇帝不接,隻問:“你呢?”

她那一個還不明顯嗎?身長九寸、髯長二寸,關二爺啊!

皇帝眯眼“哦”了一聲:“呂布戰三英。”

儀貞總算覺出不妥了:呂布戰三英,可沒戰贏啊!趕緊諂笑著奉承道:“以多勝少,算什麼真英雄?可喜今時今日遇見您,英明神武,好替這虎牢關一役扭轉戰局嘛…”一麵說,一麵將關二爺也遞上去,憑他挑選。

得了吧!她不過是看呂布描得俊俏,以為可以拍他馬屁而已。她就是這種惑於皮相的人。

皇帝對這四位三國人物都不推崇,至於她說的這遊戲,不玩也罷!

儀貞見他興致缺缺,心裡不免惋惜——她想玩啊!

眨了眨眼睛,試探著說:“陛下彆擔心,我也是托您的福,今兒第一次玩,咱們先不計輸贏,摸索著來…”

不計輸贏?笑話!她以為自己會怕輸?什麼黃口小兒的把戲,值得他摸索?

他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勉為其難地示意她將呂布交出來。

兩方主將站定亮相,這才發現底下的鼓麵比尋常的羊皮要薄許多,磨得分外光滑,如此一來,隻需稍稍施力,便能教人物進攻退守,倒是個講究巧勁的玩。!意兒。

宮人點起香來,將香盒置在近旁,輕煙四散,大差不差地有點黃沙漫天、煙塵匝地的意境。

儀貞屈指在鼓身上輕叩了兩下,關二爺率先耍起了青龍偃月刀,直直戳在呂溫侯的方天畫戟時,溫侯身形晃了兩晃,末了仍是頂天立地傲然屹立。

皇帝沒學她的法子,指尖徑直點在鼓麵上,呂溫侯大展虓虎之勇,逼得偃月刀往側旁一閃,倘若劉張二人在此,必要誤傷了自家兄弟。

皇帝嘴角略揚,眉眼裡儘是溫存,看不出爭強好勝之意來:“旁敲側擊哪有直取蒼龍來得快意?”

您不也正拐彎抹角嗎?

儀貞不打算見縫插針地和他頂嘴,而是敬佩難抑:從起初乍然用香後自覺不適、到心生疑竇冷她兩日、再來猗蘭殿時的冷淡、終至此刻的平心靜氣——皇帝作起戲來,實在很有層次感。

她暗自讚許不已,一時居然忘了再接招,走了一會兒神,方聽見皇帝帶著笑問:“想什麼呢,這般開心?”

她連忙收斂心思,竭力將堪堪立在皮鼓邊緣的關二爺給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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