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兒撿回一條小命,手腳拾回幾分溫熱,抱著那盞油燈拔腿便往後跑。猛地逃命鑽入了巷子,腳下不敢停,僅剩下的神誌尚且能認得回家的路。不知跑了多久,身後卻忽的揚起一把火光。
火光直衝入天際,迎著鵝毛大雪,卻絲毫不覷。四周宅院頓時緊張響動起來。又有人隔著小巷牆壁大喊,“不好了,祠堂著火了!”
她隻覺作了一場大夢,她怎要去管那般閒事兒?原以為那是要死的人,誰知是地獄爬出來的鬼…
蜜兒最後望著那把火光深吸了一口氣,趁著四下院子裡的人還沒出來,忙轉身往自家院子去,卻聽得身後有人喊她。回身見是張家阿婆急匆匆地趕來,蜜兒又幾分喜出望外,忙迎過去幾步拉著張家阿婆的手,“您可回來了。”
張家阿婆氣喘籲籲,“誒,耽擱了耽擱了。剛來的路上祠堂又起了火,可是亂著的。”
蜜兒隻道:“管不得這些了,快跟我回去吧。”
院子徐阿娘還喊得厲害。蜜兒將張家阿婆送去了東屋裡…
徐氏疼得上氣不接下氣,見得蜜兒回來,麵兒上露出幾分慶幸,“你…你可算回了,我…我快死了。”
“莫說這些喪氣話兒。”張阿婆走去摩挲著徐氏圓滾滾的肚子半晌,方斥著,“你這可是在家裡閒的?孩子養得這般大,如何好生?這下可不得吃些苦頭?”
蜜兒忙囑托著:“張阿婆,我徐阿娘可得全靠您了。”
接生的事兒上,張家阿婆穩得很,望向蜜兒笑著,“你去端些熱水來,這裡便交給阿婆了。”
“誒!”蜜兒放心了些,又趕著出去了廚房裡。卻見得銀荷正蹲著灶台旁,邊抹著眼淚邊燒水。
蜜兒沒空理她正哭什麼,直去看了看鍋裡的水,早就已經滾了,“你還在這兒做什麼,接生婆子來了,正問要熱水呢。”
銀荷是嚇哭的,方才見阿娘疼得緊,她便以為阿娘和小弟都要沒命了,實在不忍看,便與阿娘聲稱著來燒水,躲著人命的事兒。聽得蜜兒這麼說,銀荷方覺還有希望,直端來臉盆舀出熱水來,與那邊屋子裡送了過去。
蜜兒張羅了半晌,方發覺自己身上的小襖都已被雪水淋得濕透了,這才忙回了趟自己的屋子,換身乾淨的。方才打點好自己,便聽得嬰孩兒一聲啼哭,響亮著從東屋傳來…
蜜兒心頭喜著,該是徐阿娘和小娃兒平安了。
東屋裡血腥氣兒重,徐氏將將生產完,被扶著躺回了床上。張家阿婆還在幫著產婦打點汙穗,銀荷正照看著小娃兒。
蜜兒見得她們平安,自也安了心,坐來徐氏榻邊上輕聲道,“這便好了,改明兒畢大叔回來該得多開心呀!”
提起畢大海,徐氏卻又生了幾分怨氣,“那天殺的,去了這麼久信兒都沒有一封,怕是心裡早沒了我們母子三人了,還提他做什麼。”
蜜兒知徐氏說的是氣話,再安慰了兩聲,方去看了看孩子。望著那小娃兒的模樣,笑與徐氏道,“這還是小鼻子小眼兒呢,便就能見得出來將來是個周周正正的!”
她又伸手去碰了碰小人兒的臉蛋,那小眼睛線條狹長,眉發生得濃密,鼻梁也挺拔,若長大了該像極了畢大叔的模樣,也是條勇猛的漢子。
張家阿婆收拾好了,徐氏方從枕頭旁邊的銀錢匣子裡,又拿了三兩銀子出來,與張家阿婆作全了賞錢。蜜兒幫著徐阿娘謝過了張家阿婆,這才扶著阿婆起身送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