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紅又往嘴裡塞了顆藥丸。船緊急停下,震蕩晃得她又想吐。
旁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她嚇一跳,趕忙看去。
熟悉的男人把熟悉的長劍落到她肩頭上,露出熟悉的厭惡的眼神。
與上次不同的是,劍身淌血。
韶紅心情微妙,表情驚訝。
她天天殺雞,天天握刀,居然對血有些習慣了。
“是你。”她靜了會兒看向肩上的劍,目光複雜道,“公子也在這艘船上?敢問公子,為何又如此?”
對上她的雙眼,男人突然收回劍,像被某種情緒控製住,丟下劍表情煩躁,走向船邊撐住。
假如殷出在,他必然會老媽子一樣為殿下撿起劍,不過眼下他不在,他花重金去為殿下擦屁股了。
“……”
韶紅隱隱猜出,剛才那兩個人應當是他殺的。
她對他殺人果斷,又平靜得仿佛無事發生的模樣感到異樣。
他為何殺人?
他究竟亦正亦邪?不……這世道正邪難說,這兩次都算他幫了自己。
為何會有他這樣殺人不眨眼的人?他會殺了她嗎?她以後也會這樣果斷地拿起武器麼?不再是對雞,而是對……要傷害她的,人?
韶紅看了眼自己的手,感到反感後怕,又想吐。不過她快步到船邊,嘴剛張圓,就聽旁邊的男人先一步吐出聲:“嘔……”
韶紅稍微瞪眼,瞧向旁邊。
——尊貴的人型兵器,閻王殿下,也沒坐過這樣晃的船。
“嘔。”韶紅緊跟著吐出聲。
接下來,倆人默契十足,你低頭我低頭,你吐完我再吐,吐得接連不斷聲不重合……
韶紅熱心,過程中顫顫巍巍地遞出手帕,問:“可要用手帕?”
師淩絕有潔癖,忍耐得鬱悶,聞言果斷地接過,不小心用力攥握到了她的手指。
那觸感令沒近距離接觸過陌生男人的韶紅一頓,跟師淩絕的吐聲節奏也亂了。
“嘔——”這次,跟師淩絕吐聲重合,韶紅抬頭,想起來一件事,忍著難受道,“公子且慢,我有兩張帕子,那張可能……”
話說晚了。師淩絕已經擦過嘴,一僵,散發出索命的氣場。
男人冷得讓韶紅瞬間不想再吐,比藥丸都好使。
“抱歉……我說晚了。”韶紅也僵住,道。
船驟然行駛。一刹那船晃,韶紅慌忙伸手扶穩。
天邊,最後掙紮著的小片殘雲被吞沒。韶紅觀察天色。
濃密的烏雲裡隻剩孤獨奮戰的太陽,它卻成了烏雲的眼睛,對海麵上的船虎視眈眈,待它羊入虎口一般。
“轟隆!”紫電劈開雲層未果,隻留下刹那的轟鳴與白光。
雨勢驟然增大。
變密的雨中,韶紅小心地瞧向師淩絕,莫名覺得他神似沒被馴服時的大黃。
相似的,是那種“野性”——
雨水順著師淩絕的臉頰淌至下頜,再戀戀不舍地墜下。這張極其俊朗的臉仿佛天生金貴。
他身後仿佛有隻狼的虛影,與他散發出相同的血性與孤傲。
他好像獨自長久地活在野山野林間,習慣了捕捉及征服獵物、對獵物一擊必中、對獵物撕咬啃骨。他似被放養的狼,具有十足的野性。他又是忠誠的,並非誰都能輕易成為他親近之人。他的眼孤冷如月,有著狼站在岩石上時會映出的光。
韶紅想,他若是狼,此時應當很想把自己撕爛吧。
因為他不語間一直寒著眼,臉從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