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和準宜爾哈看來,這些都不足以成為胤礽放棄生命的借口。
不足以說服她。
和準宜爾哈罕見的後悔了。
她希望胤礽給她一次補救的機會,她希望他能夠再一次的順著她的意願活下來。
和妃的想法很好猜。
她想隻要殺了太子,她們就處於同一水平線了。
如若期間和妃奮鬥成了皇後,那麼奪嫡正式進入三年倒計時。
屆時她便是真正的勝者,而她和準宜爾哈是隨時可以撕票的第二名、陪跑團。
如若沒成為皇後,那麼皇孫和皇子一起成長,最終儲君之位花落誰家還有著少說十年以上的博弈。
而在和妃的心中,哪怕和準宜爾哈占據著優勢,她依舊有著一張名為‘自爆’的王牌。
說服和準宜爾哈支持她的兒子上位,不然誰也吃不到果子。
和妃做局,一直都給出和準宜爾哈選擇,可一旦和準宜爾哈真的陷入了她和妃所製定的選題當中,勝負便定下了。
她想的很好,二人在某些方麵利益一致,所以和準宜爾哈沒有阻止和妃這份計劃。
因為和妃、瓜爾佳·博西勒算漏了一件事。
喪夫,並不妨礙奪嫡與登基。
她、和準宜爾哈成為新皇,上述一切的因果關係都將被推翻。
這是她的掀桌。
胤礽站在得知真凶是和妃,以及目標同奪嫡有關後,想了很多。
和準宜爾哈知道一位太子對奪嫡一事會有多麼的敏銳。
她知道了胤礽真正的意圖。
於是,她最後問道,
“這就是你所期望的?”
“是。”
和準宜爾哈真正的沉默了。
感情果然是世間最可怕的**。
它竟然能讓這個世界上最為冷靜、冷酷,享有最高權利之一的夫婦兩人都為之瘋狂。
和準宜爾哈,一向以利己主義標榜自己的人,竟然會開始考慮‘妥協’‘讓步’‘周轉’‘悔恨’。
紅塵煉心。
轟轟烈烈,讓她不知不覺真心露出笑容的是愛。
而這份刻骨銘心的劇痛,同樣也是愛。
胤礽,本該為終於拿到那綽手可得的皇帝之位而感到雀躍,可他卻開始計較‘得失’‘放棄’‘成全’。
作為帝王,是世界成全他才對。
可是他卻逐漸厭惡了這被他操縱在股掌之間的權勢,用它去換一份來自無情人的刻骨銘心。
在此刻他心中的天平看來,這是值得的,物超所值的值得。
和準宜爾哈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而後像是用儘了力氣一般,回複了胤礽一個字,
“好。”
說完,眼淚不自覺的從她的眼角滑落。
沒有當年在熱河上營等不到胤礽時的撕心裂肺,它無聲、卻震耳發聵。
這一滴眼淚,讓胤礽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碎。
他知道自己在和準宜爾哈的幫助下,近乎感覺不到痛苦,可是為什麼……他的心會如此的痛不欲生。
彆哭啊。
我好不容易才下定的決心去算計你。
他張嘴卻發不出聲,無數的安慰在這夫妻二人間的陽謀之中都顯得蒼白而無力。
他們在相互算計著對方,卻也深愛著對方。
最後,能夠確認
這一點,胤礽心中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一份滿足感,甚至遠超過他拿到父皇手中的傳國玉璽。
真的,他可以篤定。
該做最後的道彆了。
胤礽忽然問出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美人兒……是花仙嗎?”
“我是你的美人花。”
她沒有否定胤礽那過於夢幻的猜想,於他而言身上發生的種種怪事怕不是比之聊齋都要來的奇特吧。
說完,和準宜爾哈擦乾了眼淚,對著胤礽勾嘴一笑。
夫婦二人,繼這一笑之後,再一次的登上了這場名為‘終幕’的戲台。
和準宜爾哈狂喜的推開門,對外喊著,“太子醒了!”,而屋內的太子則忽然虛弱、神情恍惚了起來。
康熙一得到消息,甚至顧不得穿好外袍,直接從乾清宮衝到了毓慶宮。
“保成,保成……”
康熙昨日的心悸又發作了,好不容易安睡過去,還沒睡上兩個時辰便得知太子清醒,第一時間、不顧身體當即衝了出來。
這些年,他本就為萎靡不振的胤禛操碎了心。
更是因為瓜爾佳·格佛賀的禍亂,導致老大胤禔對上了胤禛一事心痛不已。
手心手背都是肉,更讓康熙窩心的是,這廢福晉、罪人瓜爾佳氏是因為他的疏忽才進了宮禍害了他兩個兒子的家庭……
他以為這是上天對他早年大開殺戒的懲罰,他沒有一次在先祖靈堂前懺悔,說他有罪就衝著他來,不要對他的兒子下手。
可是如今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殘忍的把保成也從他的生命中奪走啊!
“皇阿瑪,兒子讓您失望了。”
胤礽有氣無力的對著康熙說道。
“不,不。你永遠是阿瑪的驕傲,你不會有事的,阿瑪不會讓你有事的。”
胤礽看著康熙的模樣,他的心又一次的痛了。
他知道他和康熙之間父子情的脆弱。
他曾經很多次回想過,如果他沒有被和準宜爾哈影響,繼續理所應當的享受這一切,繼續固執著擺著皇阿瑪親口教導的‘太子威嚴和得體’那一日皇阿瑪重病後會發生什麼。
皇阿瑪越來越老、越來越年邁,帝王多猜忌,他這些年表現得越來越佛係,可相應的卻是越來越不敢鬆懈對手中權利的掌控。
可刨除這一切隨時能危及到他全家性命安危的動作外,他們隻是一對感情複雜的父子啊……
他與阿瑪之間的關係,不比他同美人兒之間來的令人歎息。
可能是死期將至,胤礽能夠感覺到康熙身上彌漫著的死氣。
和美人兒身上那好似參天巨木一般的茁壯感天差地彆。
這樣的發現,讓胤礽心中的悲痛淡了很多。
他通過和準宜爾哈不會欺瞞他的曖昧態度,已經推測出來了她將會做些什麼。
真好,他的猜測和準備都沒做錯。
所以……皇阿瑪,下輩子我們再做一對尋常父子吧。
沒有這九五之尊的王座,沒有那麼多的猜忌,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保成,下輩子還來找阿瑪好不好?”
就像是父子連心一般,康熙泣不成聲,也同樣懊悔道,
“咱們不做這天家,哪怕為商賈也好,阿瑪帶你走遍大江南北,我們一輩子無憂無慮的……”
這些年,康熙看著朝堂中的動向,看著臣子的奏折,對胤礽升起的忌憚隻多不少,如若不是每次胤礽都隻表現出他誌不在此、更是有著堪稱‘混賬’的叛逆,他……
他怎麼能這樣……事到如今還奢望著保成的真心呢?
康熙的愧疚,胤礽的愧疚,和準宜爾哈的愧疚,其實並無差異。
身在高位者,最不該的就是擁有了感情。
重情義,才會如此的難受,才會在真正邁出那一步的時候感到如此的痛徹心扉。
冥冥之中,胤礽也猛然反應過來,他究竟對和準宜爾哈做了多麼殘忍的事情。
可是他不後悔。
他的思維好像愈發的清晰了,拖著這重病之身竟然還可以一心二用做思考。
他笑了,很是開心的答應著康熙,
“好啊……”
“皇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