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說話輕飄飄的,看似是安撫著盛老太太徐氏、以及盛大老太太的怒意,說著‘還能怎麼辦呢’這樣的無奈話,但卻毫不含糊的直接給孫應舉人的罪名定了性。
林噙霜不僅不是來‘滅火’的反而是來‘焦油’的。
在座賓客原本隻是覺得這孫應舉人實在是不知好歹,但到底還想著是‘一家人’‘窩裡鬥’還是要想辦法和和氣氣、湊活度日的,不然這盛家姑娘還能和離了怎麼的?
可經過林噙霜這麼一說,眾人才拍著大腿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孫應舉人和盛府大房大姑娘的這事情,哪裡隻是小小家務事。
這是違背律法,犯罪了,要進官府挨板子的大事啊!
這和離是必須和離的,不然還要跟一個罪人蹉跎一輩子不成?
孫應舉人的母親不認識林噙霜,隻是沉著臉,
“何必要鬨得大家都難看?”
“難看?”
林噙霜笑得誇張,更是拿著扇子遮掩了好一會兒,才回道,
“難看的恐怕是隻有你們孫家吧?
我們盛家姑娘,能和你們家扯上關係,都已經是要去廟裡茹素、誦經三月的晦氣了。”
林噙霜的嘴很毒,而且更是當眾毫無顧忌的下了孫應舉人的麵子。
這讓孫應舉人覺得非常沒有麵子,當下便丟下話道,
“淑蘭,你無才無貌,寡淡無趣,本不應該配我。
和離就和離!鬨去官府,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丟人!
以後配個殺豬種菜的,記得要賢惠些。”
孫應舉人說話的時候,不僅擠眉弄眼,臉上赤裸裸的諷刺、鄙夷的神色,也更是讓如蘭、姚依依、長栯一下子就氣紅了臉。
尤其是如今為男兒身份為長桐的姚依依,更是已經擼起了袖子,準備給這個肥豬點顏色看看。
可,哪能自己動手呢?
古代人吵架也是要講究個身份。
這就是為什麼林噙霜要出麵代替盛老太太去和孫應舉人的母親做‘爭吵’。
如今也是一樣的。
哪裡能讓當朝狀元郎去毆打一頭肥豬,那不是鬨了天大的笑話?
“放肆!”
在《知否》中極其沒有存在感的墨蘭的女使,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籠沙如今還年輕,還僅有十八歲。
可接替了籠沙之名的她,其能力卻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代。
她嗬斥打斷孫應舉人的同時,一直跟在盛府女眷身後有著侍衛職能的近十位小廝也趕忙上前,護在了墨蘭、如蘭麵前,並分出三名人手當場擒拿住了孫應舉人。
在孫應舉人意圖反擊的時候,更是毫不客氣的拔刀,架在其脖頸上。
此時,籠沙昂首,站到了孫應舉人,以及意圖鬨事的孫應舉人母親麵前,朗聲道,
“在當朝縣主麵前,言行無狀,口出惡言,有辱斯文,此乃藐視皇家威嚴,此乃不敬宗室之大罪。
侮辱盛家女兒無德無行、無品無貌,此乃駁斥官家、長公主金口玉言,更是為十惡大罪之大不敬。
我們四姑娘,作為當朝嘉寧縣主、二品大官員嫡女、既定的宗室大婦,對爾等目無尊卑、狂妄自大的痞類,有先斬後奏之權。”
說完,籠沙甚至連個眼神都不再施舍給孫應舉人,直言道,
“打,然後再拖去官府,依法處置。”
姚依依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手,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她才真正明白,身份尊貴的行事方式與桎梏。
她需要學習的還是太多,都已經是狀元郎了,卻還是要麻煩墨蘭替她做打算,這哪裡能行!!
姚依依想的很多,而有著‘倚仗’的如蘭卻隻需要站出來就可以了。
“我呸!你這個惡心的肥豬,有什麼資格辱罵我淑蘭姐姐!有什麼資格蔑視我們盛家女兒!
我長姐嫁入長公主府,為長公主嫡長孫孫媳,身份高貴。
我四姐姐乃當朝縣主,嫁與趙氏宗室,已為宗室女,官府無權問責,一切問題罪狀皆應交予宗人府,由官家親自點頭問案。
我以與輔國公府長子訂婚,日後為國公府長媳、板上釘釘的國公夫人。
我們盛家三房同氣連枝,淑蘭作為大房長女配你,那是你十世修來的福分。
放眼整個汴京,想要娶我們盛家女兒的王公貴族不儘其數,還配你都已經是勉強?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否則與禽獸何異?你也不以溺自照看看!
就算是淑蘭姐姐日後要嫁個殺豬種菜的,也比你這個無才無德、好色妄義、自命清高的無恥小人要好!
真是讓人多瞧一眼,都覺著惡心!”
如蘭在這方麵就是一個小炮仗。
是安家姐妹嬌慣出來的,是輔國公府默許的,是王若弗與林噙霜寵溺的,是盛紘應允的,是盛老太太也點了頭的。
作為‘最小’的嫡女,她驕縱一些,怎麼了?
這麼大個盛府,這麼能鑽營、鑽營了一輩子的盛紘還護不住她嗎?
況且如蘭的‘人設’一向如此,隻會讓人覺得率真,並不會讓人覺得失了禮數。
有些事情華蘭、墨蘭做不得,而放給如蘭做就很合適。
無論是先前與還為郡主的顧氏頂罪,又或者在此時站出來說出大家的心聲痛罵這位無恥之徒。
品蘭在一旁,看著這樣勇敢的如蘭,看著有理有據讓侍女出頭不丟顏麵卻為大姐姐狠狠出了頭的墨蘭,眼神中滿滿的全都是羨慕與憧憬。
她仿佛找到了姐姐和離後的出路,又仿佛找到了自己日後想要學習模仿的楷模。
在孫應舉人與其母親被拖出去以後,宴會繼續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可眾人心裡比較著先前參加時的輕鬆與算計,多了一些實在是抹不去的惶恐與敬畏。
盛府……
似乎一直離他們很近,但又似乎從未近過。
當朝二品大官員,狀元郎,一甲前三,縣主,國公夫人,長公主府……
每一個稱呼都讓他們望而生畏。
一切的算計與精明,都在此時蕩然無存。
而宴會結束,回到了各自的房間時,如蘭依舊在小聲罵罵咧咧的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