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2)

村子在朦朧細雨裡,動靜掩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隻有炊煙依舊。

夏晴在村口等著,眼看著李寸心回來,鬆了口氣,忙跑過去,問道:“找到梅文欽沒有?柏玉去找你了,你沒見到她嗎?”

李寸心覺得身上沒力氣,她累,說不上哪裡累,隻是不想張口,對身旁的人視若無睹,牽著毛驢徑直往土坯屋的驢棚去。

夏晴見到後頭遠遠跟著的顏柏玉,好奇地瞟了眼李寸心的身影,便朝著顏柏玉小跑過去,說道:“這不是遇見了嘛,乾嘛不給她鬥笠啊,這都淋濕了。”

顏柏玉看看手上的鬥笠,“她不想戴。”

夏晴一怔,好像明白了什麼,小聲問道:“找到梅文欽了嗎?”

“應該見到了吧。”

“那……”

顏柏玉輕聲道:“彆問了。”

夏晴抿住嘴巴,做了個閉嘴的動作,隨後又想起,“雲琇燒了熱水,煮了薑茶,你們把驢牽回去後,趕快來喝,彆感冒了。”

“嗯。”

夏晴先一步去了前頭通知雲琇兩人回來了,等到兩人把驢牽回驢棚回來後,洗浴的熱水已經倒好了。

若是尋常清洗,用的是腳盆,若是要全身沐浴,便用的以前那剛好夠容納一個人的水缸。

以木匠們天賦的水平,木材隨意取用,刀具逐漸配備齊全的如今,能容人泡澡的浴桶並非做不出來,隻是就目前所需的農具家具工具以及屋宇所需的構件而言,浴桶排隊靠後,就連那腳盆和臉盆也是每戶各一隻,將將做齊。

李寸心洗浴後換了衣服出來,薑茶都已經被雲琇又熱過一遭了,薑茶內雖然放過紅糖,但也蓋不住薑絲的辛辣味。

有了夏晴提醒,雲琇幾個人絲毫也沒有提及梅文欽的事,大家說著平常的瑣事,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村子裡其他人不管畜力的,對村內少了頭驢不怎麼關切,管畜力的,雖然心疼少了一隻毛驢,但這毛驢是病死的,他們也無可奈何,而且不得不慶幸,這毛驢生的病沒有傳染性,其他牲畜仍然健康。

吃飯的時候,李寸心沒什麼胃口,吃了半碗,放了筷子,望著碗裡的飯發呆,覺得不能浪費糧食,端著那剩的半碗飯站了起來,下意識想端去喂給梅文欽。

旁邊的顏柏玉、許印和雲琇看向她,片刻後,她又坐下了,拿起筷子又吃了起來,三人麵麵相覷,終是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雨仍在下,李寸心拿著鋤頭在後院的菜園裡疏通排水,瓜蔬剛種下,需要雨水,又不能要太多雨水。

李寸心穿著一身短袖,頭上就戴了頂鬥笠,趿拉著草鞋,雨水落在地上,濺起泥點,沾在她的小腿肚上,那雨絲斜著飄的時候把她後背的衣裳打濕了一片。

“村長。”有人走到後門叫她。

李寸心貪外頭這細雨輕風的清涼,沒有動彈,“怎麼了?”

於木陽把旁邊的人扒拉開,擠到前頭來,“沈虎找你有事商量,你先把手裡的活停一停唄。”

李寸心從後門進了屋,將鋤頭靠在牆邊,摘了鬥笠,“說吧。”

沈虎方方正正的臉,長期室外乾活,皮膚曬得黝黑,把兩隻眼睛也煉得格外亮,他看了於木陽一眼,於木陽抬了下下巴,向他示意有話直說。

沈虎搓了搓手,說道:“村長,年前我曾經跟你提過,我想試一試做紙墨,那時候你說考慮考慮。”

李寸心一時想不起來,看了眼於木陽,見他那副表情,應該是真有這回事,也就懶得想了,點頭道:“我是說過。”

“我就想你給個信。”成不成也就是李寸心一句話的事,沈虎說道:“你看,咱門口那公告牌,拿著木炭寫寫洗洗,現在是烏漆麻黑一塊,寫的不順暢,字跡又模糊,咱做了紙墨,糊上白紙,沾墨書寫,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就是寫的指甲蓋大小,也瞧得見,寫完了紙揭下來再重新糊一張新的,平時村長你要記賬記事手裡也有東西,寫了容易存放,還有,有了紙,以後糊窗,做紙傘,還有這,這廁紙……”

沈虎心裡還是想要做這個差事,免不了賣力推銷,他對自己天賦領域有一種開拓的欲/望,這種自己能做,彆人做不了的東西,讓他有成就感,彆於眾人,不是一顆誰也能替換的螺絲釘,實現自己的價值,特彆是村子裡還沒開發出這項工業,他便更是心癢難耐。

其實李寸心心裡明白紙墨的重要性,當他們的物質條件逐漸被滿足後,再需要的就是精神上的慰藉了,他們這無雲端、無電子文檔、無資料數據、傳統的信息傳遞記錄手段無非是紙筆,就目前而言,他們談不上什麼文化傳承,但最基本的那公告牌上的信息交流,各處地方的考勤信息記錄,他們是需要的。

“可以。”李寸心淡淡道。

沈虎喜上眉梢,握著拳頭在手裡捶了一下。

李寸心問道:“你造紙造墨需要些什麼工具?”

沈虎說道:“造紙原料有很多,有用青竹的,就是耗時太久,做竹紙的一般是竹賤樹貴,咱這不差樹,夏晴他們伐回來的木材裡的構樹,那些樹皮他們用不著,正好給我做皮紙,至於工具,我需要水槽,煮料的大鍋,還需要苗炳專門幫我編幾麵抄紙的蔑簾。至於製墨,墨條分鬆煙墨和油煙墨,一個是用鬆木燃燒的煙灰做原料,一個是用桐油燃燒的煙灰做原料。”

李寸心問道:“你覺得哪個好?”

沈虎道:“對咱來說第一個經濟實惠,這邊鬆木不少,生成的煙灰也多,就是得叫苗炳做一些竹蓬。”

李寸心道:“我去跟他說。”

沈虎趁勢道:“墨條主要原料,一個是煙灰,一個是膠。我尋思咱不是有頭驢病死了嗎,那皮正好可以用來熬膠。”

李寸心猛地看向他,一邊喝水的於木陽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嗆得半死。

李寸心隻看了沈虎一眼,便將目光移開,她扶著竹椅把手,無奈地笑了一聲,仿佛有很多話說,這些話都在她的笑裡消逝。

沈虎還要說話,於木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行了,這事既然定了,你自己慢慢盤算,缺竹編就去找苗炳,缺石具就去找馮槐,要搭棚子就跟趙蓬萊慢慢商量。”

於木陽提著人就往外走,不忘對李寸心說道:“你先忙,我們走了。”

於木陽直拉著人出來,沈虎說道:“誒,於哥,哥,我還沒說完呢!”

於木陽走遠了些,把沈虎胳膊一甩,手指頭戳著他腦門,“你豬腦子啊,你腦袋裡想什麼呢你!”

沈虎道:“我怎麼了我?”

“你知不知道梅文欽,那頭病死的驢,來的比顏柏玉都早。村長在這定居的時候那頭驢就在了,九年了,兄弟,你他媽還沒那頭驢跟她親呢,你跟她說扒了那頭驢的皮,你你你,我我……”於木陽抬著巴掌作勢要扇他腦袋。

“我這不想著物儘其用嘛,我不知道這事。”沈虎手指對著天,“我發誓這事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我肯定不得在她麵前說這種話啊。”

沈虎說著說著就要轉身回去,於木陽拉住他,“你乾嘛去。”

“我去給村長賠個不是。”

“你彆再在她跟前提梅文欽就是體諒她了,行了,趕緊滾,該乾嘛乾嘛去。”於木陽扯著沈虎走遠。

堂屋裡李寸心還坐在椅子上,從開著的後門裡,能看到遠處的土坯屋,它靜立在細雨串起的珠簾中,雖然有雲層,但是天光很亮。

雲琇進到堂屋裡來拿肉,殺豬後醃製的肉和灌腸掛在這邊間壁上,“你這又去乾什麼了,衣裳全打濕了。”

李寸心回過頭來看見雲琇,慢了半拍意識到她在說自己的衣服,“剛才在外頭鋤草來著。”

“把蓑衣穿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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