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一塊太湖石,念安小姐當時就坐在石頭旁邊,一雙纖纖玉足泡在清涼的池水裡,腳踝上的紅蓮花在水中蕩漾……
“念安,沈念安……”他輕聲叫著這個名字,當年情景還曆曆在目,那個小兔子般掩麵逃走的女孩子,卻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裴硯知又默默站了一會兒,轉身向老師的書房走去。
書房在當年被查抄了好幾遍,但凡值點錢的東西早已被搜刮乾淨,隻剩下滿地零落的紙張,和落滿了塵埃的一桌一椅。
“外麵候著。”裴硯知拿過阿信手中的燈籠,獨自一人走進去,關上了房門。
他將燈籠放在書桌上,掏出帕子,將椅子上的灰塵仔細擦拭乾淨,慢慢地坐了下去。
坐下的瞬間,他想起當年他來拜訪,老師就坐在這把椅子上,笑著向他招手:“硯知,你來了,快進來……”
眼淚瞬間模糊視線,裴硯知哽咽著喚了一聲:“老師,學生來看您了。”
房中寂靜,那個慈祥又嚴厲的老師,再也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老師,是學生不對,幾年都沒來看您,但您的冤屈,學生一日都不曾忘,隻是這案子越查越棘手,想翻案,可能還要再等上一些時候。”
他自言自語地向老師彙報了自己查案的過程,講得認真又仔細,仿佛老師真的在認真聽他說話。
“現在,學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老師做了某位皇室的替罪羊,斬立決的聖旨下得那麼快,說明皇帝也在包庇他。”
“老師,我知道再往下查會更加困難,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這麼久都沒能找到小師妹,覺得挺對不起您,您若泉下有知,請為我指引方向,告訴我該去哪裡找她。”
他說到這裡停下來,醞釀了許久許久,才緩緩道:“老師,如果我不娶小師妹,您會不會怪我?”
四周寂寂無聲,他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他苦笑,眼前閃過穗和梨花帶雨的臉。
這時,房門被敲響,阿義在外麵叫他:“大人,有情況。”
裴硯知回過神,揚聲叫他進來。
阿義推門而入,手裡拿著一個火鳳凰的麵具。
“大人您瞧瞧,這是不是中秋節那晚,穗和娘子戴過的麵具?”
裴硯知鳳眼微眯,伸手接過了麵具:“在哪撿到的?”
“院子的草叢裡。”阿義說,“我方才四下走了走,不小心踩到的。”
裴硯知舉起麵具,對著燈光看了看:“沒錯,穗和確實帶過同款的麵具,但我不確定這是不是她戴過的那個。”
阿義說:“娘子失蹤的那天晚上,暗衛們快把燈市附近的街巷翻遍了都沒找到人,假如這麵具是娘子戴過的,是不是說明有人把她擄到這裡來了?”
裴硯知臉色凝重,一言不發。
阿義接著又道:“咱們再假設,擄走娘子的就是景修少爺,景修少爺為什麼要把娘子帶到這裡來,難道隻是為了找一個讓大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嗎?
即便如此,門上的封條還在,他帶著穗和娘子,是怎麼進來的,這一切難道隻是巧合嗎?”
“不是巧合。”裴硯知說,“他偷看過我與老師的書信,知道我和老師的關係,對於他來說,這裡的確是最讓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阿義啊了一聲:“他居然偷看大人的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穗和帶到這裡來,是不是還有彆的原因?”裴硯知站起身,向外走去:
“叫人把這裡的房間都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如果裴景修當真把穗和帶到這裡來,必定要關在某個房間裡,那裡或多或少都會留下痕跡。”
“是。”阿義領命,立刻召集所有暗衛展開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