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裴硯知麵無表情地說道,用腳將銅盆推到了床底下。
可惜,欲蓋彌彰的做法掩蓋不住屋裡的酒味,大夫走到床前,直接問道:“已經用酒擦過了嗎?”
裴硯知“嗯”了一聲,用不動聲色來掩飾內心的尷尬。
大夫在床前坐下,先是用手試了穗和的體溫,又翻開眼皮看了看,把過脈之後才道:“這姑娘的病不單單是感染風寒,心情鬱結才是大問題,我先給她服用退熱的丸藥,再開一個方子為她調理,兩者結合方能見效。”
他這麼一說,裴硯知和阿信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不能當著大夫的麵說出來。
阿信道了謝,等大夫開了方子,將人送出去,酬謝了豐厚的診金,叮囑他若有人問起,就說是裴大人犯了胃病。
穗和一直昏睡著,雖然體溫有所下降,人卻始終沒醒。
阿信去抓藥煎藥,裴硯知隻得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守著她。
為了方便大夫看診,屋裡多點了幾支蠟燭,光線比之前亮了許多,女孩子潮紅的臉頰,濃密的長睫,櫻紅的嘴唇,起伏的胸口,以及散亂在枕上的烏發,全都變得更加清晰,更加亂人心神。
裴硯知閉上眼,摘下腕上的佛珠一顆一顆慢慢撥弄,極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他不是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他心智成熟,冷靜自持,強大的內心足夠抵擋許多誘惑。
他正在走的是一條很危險的路,路上阻礙重重,荊棘密布,他不能心軟,不能鬆懈,不能有牽掛,不能有軟肋。
父母親人是生來便有的,他無法舍棄,老師和師弟師妹,是他的責任,他也不能割舍。
除此之外,他沒有多餘的精力照顧任何人,他也沒有義務為誰的人生負責。
這樣想著,他的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就那樣靠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阿信終於端著煮好的湯藥走進來,輕聲喚他:“大人,藥煎好了。”
裴硯知睜開眼,起身站到一旁,讓阿信叫穗和起來喝藥。
阿信連叫了幾聲,穗和連眼皮都沒動一下,湯匙喂到嘴邊,也沒有任何反應,黑色的藥汁順著嘴角流到耳後,弄濕了枕頭。
阿信很為難,轉頭看向裴硯知:“大人,這該如何是好。”
裴硯知沉著臉,走到床頭坐下,將穗和拉起來靠在自己懷裡,一手壓在她額頭,一手捏開她的嘴,示意阿信往裡灌。
阿信驚得瞪大眼睛,還沒開始腹誹,就被裴硯知一記眼刀嚇了回去:“動作快點,腦子裡彆想些有的沒的。”
阿信懷疑他會讀心術,不敢再胡思亂想,盛了一勺藥湯倒進穗和嘴裡。
然而還是沒用,藥湯進了嘴,穗和卻不知道往下咽,很快又從嘴角流出來,順著脖子蜿蜒向下。
阿信不好意思看,忙將視線挪開。
裴硯知無奈,又將穗和放回到床上,伸手拿過阿信手裡的藥碗,吩咐道:“你先出去。”
“為什麼?”阿信一臉懵懂地問。
可惜裴硯知沒打算向他解釋,語氣不耐道:“叫你去你就去!”
阿信隻得退出去,心裡想著,兩個人喂都喂不進去,我倒要看看你一個人怎麼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