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冷是從骨頭裡滲出來的,連帶著血液,心臟,四肢百骸都凍結起來。
她就這樣僵硬地坐著,直到天色越來越暗,整個房間都被黑暗包圍,仿佛生命中的最後一束光也隨之湮滅。
而此刻,那個曾給她帶來光明的少年郎,正牽著新娘的手進入紅燭高燃的洞房。
雀兒忙裡偷閒,端了一碗飯回來給穗和吃,卻發現穗和已經蜷縮在床上沉沉睡去。
雀兒歎口氣,沒敢叫醒她,放下飯碗,又回了前麵忙碌。
這個時候,對於娘子來說,睡著確實比醒著更好,至少夢裡沒有悲傷。
夜深後,賓客相繼離去,下人們把裡外收拾乾淨才回來歇息。
雖然很累,但一時還睡不著,就七嘴八舌地談論起這場盛大的婚禮。
穗和躺在黑暗裡,身子忽冷忽熱,隔壁興奮的討論聲清晰地傳進她耳中,那個她不曾目睹的熱鬨場景被描繪的栩栩如生。
她不想聽,拚命捂住耳朵,發出一陣緊似一陣的咳嗽。
雀兒回來,聽到了她的咳嗽聲,點亮了燈,走到床前去看她:“娘子,你咳得這麼厲害,是不是著涼了?”
說著伸手去探穗和的額頭,立刻驚呼出聲:“娘子,你的頭好燙,你發燒了。”
穗和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睜開眼睛虛弱道:“是嗎,怪不得我這麼難受。”
雀兒聽著她燒到沙啞的嗓音,眼淚差點流出來:“我去和郎君說,讓他幫你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彆!”穗和忙叫住她,“新夫人脾氣不好,這個時候,你就不要觸她的黴頭了。”
“那怎麼辦,娘子你病成這樣,萬一……”
“沒事的,還沒到那個地步。”穗和慘笑著搖頭,“你浸個冷帕子給我敷在額頭上,再煮碗薑湯來,我喝了就會好的。”
“真的嗎?”雀兒不太相信,又沒彆的法子,隻得用冷水打濕了帕子給她敷上,再去廚房煮薑湯,“娘子你好生躺著,我很快就回來。”
穗和答應著,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意識陷入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在迷迷糊糊中被人粗魯地推搡:“快起來,彆裝死,我家小姐讓你去送水。”
穗和吃力地睜開眼,認出站在床前的綠衣女孩正是宋妙蓮身邊的丫頭,先前在長公主的香料鋪子,還曾打過雀兒一個耳光。
穗和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撐起身子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家小姐和郎君圓房,叫你去送水清洗。”丫頭態度倨傲,將這私隱之事說得理直氣壯,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她家小姐已經和狀元郎圓了房。
或許也不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而是想讓穗和知道。
穗和的心仿佛被一根鋼針狠狠刺穿,痛得臉色發白,冷汗涔涔。
“我隻是個粗使丫頭,送水這種事,還是貼身丫頭去比較方便吧?”她忍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