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上，落葉飄然。林朝朝踮起腳尖，在無雙眼角上輕輕一吻。
“我等你。”
像蝴蝶落在了眼尾。無雙按了按眼角。
“無雙城已經在準備聘禮了，等事情過後就送來雪月城。”
少年郎對未來充滿樂觀，什麼城派恩怨，什麼立場不一，什麼大局不許，在他眼裡都不及心上人眉眼彎彎一笑重要。
“不必擔心。”無雙卻刮了刮她的鼻尖，宛如上好的瓊玉。
“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就算有最壞的結果，我也不會讓你有事。”
“你都知道了。”
林朝朝有些訝然，她還以為以無雙的性格不會想到這些。
這幾天她的心情都快擺到臉上了，兩人又時常膩在一起，他能察覺到什麼也正常。況且無雙……也並非那般天真單純到不知世事的稚兒。這些陰風鬼雲，他也看得透。
“他……”
林朝朝在他手心用手指寫一個“白”字。柔軟的指甲輕輕劃過手心的繭時，無雙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你想押他？”
“先見一麵，合作成不成還要看他怎麼樣。”
無雙並未隱瞞，他對林朝朝說：“然無論成敗，我對你之心不改。”
隻是世事蒼茫，心不改，未必事不變。林朝朝聽他說完，心的卻升起莫可名狀的悲哀。
無雙，若真到兵戎相見之時。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選擇，到時或許真的要，
各憑本事。
“一路平安。”
林朝朝壓下心底千頭萬緒，揚起一個笑臉。
“等我的信過來。”
無雙踏上一柄飛劍，“唰”一聲滑了出去。
禦劍行千裡，少年的背影消失在天際，獨留林朝朝長久失神。
蒼山,萬花峰
劍仙李寒衣坐在那裡閉目沉思,名劍鐵馬冰河靜靜地放在一側。
今日是三月之約期滿之時。按照約定,今日他的弟子雷無桀將會與他試劍,結果若是他滿意,那麼他便下山,前往雷家堡見那雷轟最後一麵。而雪月劍仙的上一次離城,已經是四年之前了。
雷無桀如約而至。
無需多言，他隻要接了李寒衣三劍便能拿回殺怖劍，讓李寒衣回雷家堡見他師傅。
三劍即出，最後一劍，乃是三才劍法中的一招平刺。
三才劍,那是江湖上習劍之人的入門劍譜,書店裡幾十文錢就能買上一本,十歲不到的幼童都能使出幾招來。這一劍,能傷得了一代劍仙?
但這平平凡凡的一劍，卻劃落了李寒衣臉上的麵具。
麵具之下，是一張絕美的女子容顏。
司空長風和唐蓮、蕭瑟和林朝朝終於在此刻趕到了山頂,看到了這一幕。
唐蓮呆在那裡:“二師尊,竟然是個女子?”
林朝朝到並未有驚訝之色，這事她早就知道，當年身體還沒受傷的時候她常來蒼山找李寒衣，也見過她的真容。
她早知道李寒衣和雷無桀的關係，知道上一代青龍使和雷夢殺。
山上雷無桀忽然單膝跪地,輕聲道:“姐姐。”
李寒衣低頭看他,神色依舊淡漠:“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你來找我,並不是因為雷轟快死了?”李寒衣說道。
雷無桀搖頭:“師父的確已經重病,我也的確為了他才跑來雪月城,隻是見到姐姐的那一天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隻是剛剛大雨磅礴,忽然就想到了幼時,我偷偷跑出去玩,迷了路,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站在那裡大哭。姐姐忽然出現在雨中,像是瞬間點亮了我的世界。剛剛大雨傾盆而下,我忽然就想到了那個場景,當時姐姐就這樣看著我,像是有些欣喜,卻又像是有些生氣。我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低頭認錯,還是該立刻往前跑,撲倒姐姐的懷裡大哭。”
李寒衣將鐵馬冰河劍重新插回了鞘中,歎了口氣,慢慢往前走,忽然俯下身來,輕輕摟住了雷無桀:“小桀,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雷無桀也是淚流滿麵,卻隻是搖頭,說不出話來。
司空長風默默地轉過身,往山下走去,嘴中輕吟道:“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
唐蓮默默地跟了上去,這樣的場景,的確不再適合他們的確待下去了。可蕭瑟卻依然呆呆地站在那裡,像是出了神一般。唐蓮拉了拉他的衣襟:“你在想什麼呢?”
蕭瑟喃喃道:“我想,有些事,真的像是宿命。”
“什麼?”唐蓮不解。
蕭瑟搖了搖頭,徑直往山下行去。
林朝朝在後麵遠遠跟著，她最後回頭看了看山上的姐弟二人。
確實是宿命。李心月當年的劍道也是守護，好不容易李寒衣不是，卻沒想到雷無桀又重新走起了這條路。
風起雲湧啊，山雨欲來。
林朝朝驀然想起十二年前。若是她在此間的親生父母沒有死，事情或許會簡單許多。
雷無桀如何，總歸還有血親。她……算了，做人如何能貪心呢？
隻是眼中有些濕潤罷了。